刘叔且战且退,虽然他武功奇高,到底只有一人,对方却是不下千人。且他到底没下死手,不过是将人打伤了便罢了,力道拿捏精准,自要比酣畅淋漓随意打杀人要多费些力气。
刘叔护着李易白的护卫退到室内,将李易白林珏围在中间,不管怎么说,这二人才是最要紧的。其他官员如今已经不知被乱军冲到哪里去了,别说李易白如今没心思寻他们了,便是崔由望,都不去理会他们是死是活。
崔由望原本以为,李易白不过带着十几个护卫,其下几位官员虽也带了人,不过都是些不通路数的卫府小厮罢了,却不想这其中竟还藏着这样一个高手。原计划半个时辰便能拿下李易白,如今计划却被彻底打乱了。
崔由望不敢轻易露头,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懂,若是那高手不管别人,直取自己,恐怕这些人都未必能护住自己一个。若是自己死了,这些兵士怕是二话不说就得跪地投降了,那他之所谋,岂不是要功亏一篑了?
隔着层层人墙,崔由望高声喊道:“雍王,我敬你素来为人耿介,这驿馆如今已被层层包围,若是不想这些人都被你所连累,不如你放下手中刀剑,与我走一趟,我保你的人不死。”
李易白刚要发怒,便被林珏一把抓住,林珏笑道:“崔大人莫非以为世上只你一个聪明人,我们都是傻子不成。如今我们有高手护卫,短时间内,你都未必能如愿。若是我们扔下手中刀剑,届时还不是你手中的泥团,任你揉捏?”
林珏摆明了不信他,崔由望也不恼,“林大人与雍王果然是伉俪情深,这般生死关头,依然你侬我侬。只是不知雍王府内的那位王妃看见了,可还能这般痛快地不去计较?”
林珏一笑,“崔大人这离间之计使得果然是好,若是没被这几千人围着,恐怕我必是要与雍王闹上一闹了。只是如崔大人所说,这般生死关头,既然无论如何都要死,何不把握现下,起码我林珏死了,也不至于做个孤魂野鬼。生不同衾死同穴,好歹泉下有知,我还能得一人死生不离,也是妙事一桩了。”
崔由望皱了皱眉头,依然笑道:“如何能说是我使了离间之法呢,我不过是担心林大人罢了。罢罢罢,也怪我这拙嘴笨腮的,不会说话,林大人勿怪。”
“崔大人可别这么说,这好歹几千人围着在下呢,林某便是心内再不高兴,也不敢怪罪于崔大人不是?崔大人这般,倒是叫林某不好意思起来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交锋之时,刘叔已经歇了半晌,恢复了些许力气,悄声对林珏道:“老爷,我这边还能再挡他们半个时辰,不如趁着这时候,叫护卫先送你们离开。”
刘叔如今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适才恢复的力气,到底不够弥补先前损耗的。只是一口气支撑着,若是林珏不走,他总不能放心一战。
林珏亦悄声道:“刘叔莫多言,这般出去了,也逃不出陕西境内,早晚还是要被崔由望捉回来,不如拼这一把。刘叔也趁着这时候好生歇一歇,晚些怕是还要靠您呢!”
刘叔知晓林珏素来是个有主意的,便也不再多言,轻轻向后挪动一步,微靠在一个护卫身上休息。
众护卫皆知,直到如今他们尚且还有命在,多亏了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年男人,心内不敢轻视,便是累极,亦不敢稍有挪动,恐误了高人歇息。
“林大人何必客气。”崔由望心知此事不好拖太久,只是林珏身边的那个高手让他有些缩手缩脚,如果能说服林珏,雍和郡王还不是手到擒来。“林大人这般才高八斗之人,如今因着雍王的缘故,在京中只落得个娈宠的名号,每每听说,都叫崔某心内不忍。良禽折木而栖,这雍王如何能是一个好的托付,以林大人的才学,如何的高位配不上,如何的权势得不起呢?”
林珏讶然道:“难道崔大人不再离间,而改为拉拢了?说句实话,崔大人虽不是一方镇守,好歹也是一州之长,虽不算权势熏天,可在这陕西地界儿里,怕是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跟您作对了。崔大人今日这般,又是为哪般呢?”
崔由望已然明白,林珏根本就是在套他的话,拖延时间,也不再多言,只吩咐人一起上,捉住雍和郡王,其他人死活不论。
李易白忙将林珏护在身后,“让护卫先送你走,我还有用,崔由望不会轻易动我。刚刚你已经惹恼了他,他恐会下杀手。”
林珏紧紧抿着唇,他心内知晓,如今他先离开才是正途,只是到底不愿这般舍弃李易白一人。“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吧!”
“你!”李易白将林珏拉到身前,狠狠盯着他,“你素来稳妥,不可这般意气用事!”
“我非意气用事,只是……”前生他便被舍弃过,那种独自一人被扔下的滋味,实在难受得紧。今生母亲先离他而去,父亲后来亦撒手人寰,他宽宥黛玉,恐怕不是没有黛玉是这间唯一与自己血脉相连之人的念想。他待黛玉好,以黛玉的性子,定不会舍弃他,离他远去。
如今这般凶险之境,难道他能因着一身的安危,便舍弃李易白而去吗?便是权宜之计,若是被舍弃之人换成自己呢?难道自己心里便不会伤不会痛么?
看见林珏眼内闪烁的坚定,李易白无奈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