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嫣儿年幼……”
“年幼?”揉揉自己发红的掌心,储良玉望向姚含嫣,裹着怒气道,“真是太放肆了!”
“陛下……”姚怀远小心地应对着性情大变的自己,低声道,“嫣儿还是个没及笄的小姑娘,您……”
姚怀远话音未落,姚含嫣已是站直了身子,低泣着指责道:“阿姊打嫣儿?阿姊竟是为了那个死在祁山的狐媚子打嫣儿!阿姊知晓朝中都在如何说阿姊么?”
见姚含嫣竟是眨眼就哭成了泪人,储良玉心头划过不忍。
她想起了姚怀远在世时是如何疼爱她的幺妹,进而记起了自己还是储家长女时是如何纵然雪衣……
长姐如母说得或许就是眼前这种场景吧。
抬眉看过正在一侧为姚含嫣拭泪的姚怀远,储良玉心头一软。
“好了!别说了!都是阿姊的错,阿姊不该责怪嫣儿……”俯身蹲到姚含嫣身侧,储良玉竭力学着姚怀远的口吻开腔,“嫣儿该知道,北地一事,多亏了储将军……如今她死因不明,阿姊着实是心里难过……”
“既是不明,阿姊便不该为难鸢姐姐!”姚含嫣据理力争道,“若是不那姓储的自身不济,如何会跌落祈山?”
“嫣儿……”闻姚含嫣竟是这般不知好歹,姚怀远眉头一蹙,染上怒容,“储将军文成武就,如何会自身不济?”
“鸢姐姐?”不知眼前的明鸢为何要替储良玉说话,姚含嫣气极,“你怎么睁着眼说瞎话?”
“嫣儿!”姚怀远还想言,身侧的君王却是轻笑着应下了。
“是啊……明鸢,你不该睁着眼说瞎话……”伸手拉着姚含嫣起身,储良玉冷声道,“嫣儿说的对。此事皆因那姓储的不济,才耽搁大事……”
若是她储良玉真的文成武就,她的阿远怎会殒命祈山。
“是吧!”以为自己的话说到了储良玉心里,姚含嫣再接再厉道,“皇姊,储相来了,王尚书也来了……还有满朝上下三十余位新拔的官吏……她们都在殿外跪着呢!”
“跪着?”储良玉弯眉与姚含嫣一个笑脸,惊得姚怀远久久未回神。
众臣请愿……
明鸢真是好大的脸面啊!
努力将自己还原回为君时的心境,姚怀远正色叩首道:“陛下……诸位大人只是记挂着微臣的些许薄功……”
“鸢姐姐怎么能妄自菲薄呢!”被储良玉的笑容蛊惑,姚含嫣鬼使神差地大着胆子道,“皇姊,您当真对臣心无动于衷么?您忘了是谁查出永宁贪污案,是谁邀您去明府赏桂花?鸢姐姐一直记挂着您,您怎么忍心为着那已死的人,这般凌虐她?”
储良玉不作声,姚怀远忙道:“嫣儿,别说了……”
“不!鸢姐姐,嫣儿要说!”姚含嫣梗着脖子,指着姚怀远的断腿道,“皇姊!您是没看到鸢姐姐的腿吗?是,含嫣知道鸢姐姐的腿最初是含嫣伤的,但含嫣以为,断腿之痛不如亡心之痛,含嫣以为,皇姊前几日下令打断鸢姐姐的腿才是最伤人的……”
话说到此处,姚含嫣泣不成声,储良玉面露疑色。
低眉将视线转到跪在地上的姚怀远身上,储良玉嘲讽道:“这便是明相的瞒天过海之法?明相以为,只要含王供你驱使,孤便动不得你?”
“臣不敢有别样的心思。”姚怀远避实就虚,“臣只觉得含王坦率……”
“坦率?”储良玉还想发难,却见姚含嫣又跪到了自己足前。
姚含嫣大哭道:“皇姊你快睁眼瞧瞧,不过归来半月,你就将这山河折腾成了什么模样?莫说储良玉死了,她若是活着,定然也是羞愧难当!试问,祸国之将,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怕姚含嫣惹怒了自己原身,姚怀远忙劝道:“嫣儿,莫要顶撞陛下。陛下无论如何行事,都有她自己的道理……”
“鸢姐姐,你别惯着皇姊!”姚含嫣摸了一把泪道,“皇姊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不论含嫣如何放肆,她都不会动含嫣半个手指头,更不会将朝中的主心骨压到狱中!近月,朝中正在忙科举一事,皇姊将你压在此处,定是已经忘了那些寒窗苦读的举子……”
举子?
储良玉负手打了个官腔:“依含王的意思,孤是处置不得明鸢么?”
“是!皇妹正是这个意思。”
姚含嫣匆忙点头,姚怀远只觉己命休矣。
权臣结党本就遭君王忌讳,寻常人躲避还来不及,她的亲妹却赶着趟要自己去送死!
谋算着如何为自己开脱,姚怀远余光扫到了一个宫婢。
瞧那宫婢的面色似乎是来通传的。
曲肘轻撞含嫣,姚怀远眉间一抹笑意。
姚含嫣见状,忙道:“皇姊,狱外有人……”
“嗯?”转身打量宫婢,储良玉道,“所来何事?”
“回陛下,储尚书求见……”
不敢直面圣颜,宫婢埋头看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