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着含王吧……”
伸手排给沏茶小厮几个铜子,储雪衣小口呷茶。
她也是在踩着绣鞋的君王离府后,才从君王留下的四个轿夫口中知晓,含王找了右相麻烦。
未料到近窗的贵人会与自己搭话,茶馆掌柜忙命小厮往储雪衣那半空的茶碗中添茶。
“不必麻烦。”截住沏茶人倒茶的动作,储雪衣欲起身。
掌柜道:“贵人怎知与含王有关?”
“直觉。”
摆笑脸从茶馆离去,储雪衣迅速驱车进宫觐见。府尹的轿子都来了,含王定然无碍。
不过……
在推出明鸢门前那五顶轿子里,有三顶坐的是君王近身的宫婢后,储雪衣决意待回府,便给阿姊写信。
她要告诉阿姊,君王早不是那个被阿姊护在身后的小丫头了。
君王长大了!长大了!
长大的君王不但心怀天下,还有一副不怎么冷硬的心肠!
解七人,成四行,布疑阵,而后轻装返宫……怕是连阿姊也想不出这般周全的计谋吧?
痴笑着赞叹过君王胆大心细,缜密过人,储雪衣生出一个念头——或是该将阿姊待君王的情意挑明了。
旧时,阿姊常言,山河未定,魂无归所。而今,北地称臣,含王受束,政令清明,雨顺风调……盛世真真是到跟前了。
即是盛世到已至,阿姊与君王的婚事该是不远了。
遐想着那俩妙人凑成一对,储雪衣心驰神往。
她那神一样的阿姊,也唯有君王那样的奇女子能配上!
第4章 第四章
储雪衣觐见时,未看到君王,只瞧到折子。几叠半人高的折子摞在案头,气势汹汹地将君王围挡。
“含王回府了?”
从折子堆里探头,姚怀远眸中闪过深意。方才留驻含王府的宫婢已经复命,道含嫣离府背后可能有歹人操控。
晨起出宫寻含嫣原是兴之所至,中途改道右相府,也不过是听文萱说,含嫣为昌王死讯找了明鸢麻烦。至于之后,换轿回府,命雪衣前去茶馆查探,也皆是无心之举,习惯使然。
可一旦念及天子足下,竟是歹人胆敢从王府里传出带有“薨”字的字条,姚怀远也不得不想去,含嫣离府是个凶兆,有人正在暗处摆局。
是何人呢?
将朝中能左右时局的权臣一一写下,姚怀远叹息自己竟是撞上了死局。
先帝辞世时曾忧心昌王势力过大,便留遗旨,令朝中百十名重吏陪葬。故而,到姚怀远登基时,朝中几无可用之臣。
对于一个根基不深的新君而言,无臣可用,委实难堪。
好在先帝给她留下了两枚棋子,一明一暗。
明的且不说,暗处那位正是当下已位极人臣的右相明鸢。
锁眉将纸上的“明鸢”二字看过数次,姚怀远暗叹她终究是没法子像信任良玉那般信任明鸢。
明明就在一个时辰前,明鸢还上折子请罪,言含王一事,皆是她明鸢德行有亏,有罪在先……
如明鸢这般有心替君王分忧的臣子,她姚怀远缘何不能多信任其几分呢?
笑过自己贪婪,姚怀远将视线落回到折上,等着储雪衣开言。
储雪衣道:“回陛下。含王已经归府。”
“恩。那便好。”
听着储雪衣的声音,姚怀远记起其姊储良玉。
储氏两姐妹,性子不同。良玉温润稳重,有名仕之风。雪衣机敏灵动,多些赤子心绪。
低眉记起登基时,良玉曾言的“万事有她”,姚怀远心头一暖。彼时,若无良玉,她这君王怕亦是当不得几天。
只是……
思及浴血而生的名将原是一柳絮才高的传奇女子,姚怀远愧疚难安。
纵是良玉从未当她面言过后悔,她始终是亏欠了那个护在她身旁十多载佳人……
“无事便退下吧!”
压下心头的愁绪,姚怀远不敢看储雪衣的脸。
她怕一看雪衣这张脸,就会想起千里之外那双满是纵容的眼睛。
“这……”猜不透君王的眸里为何有哀怨,储雪衣纠结了片刻,叩拜道,“启奏陛下,雪衣有事要奏。”
姚怀远道:“何事?若是与今日上茶馆那事有关,便不必说了……该知晓的,不该知晓的……孤都知道了……”
“可雪衣以为,含王一事,断不能这般过去!” 储雪衣据理力争,“含王出府事小,明相被打事大……雪衣忧心,陛下若是不对含王略施小惩,会伤了朝中……”
“恩……你这般说也是有理……可你也知晓,含王年幼……孤不忍……”
说着说着,姚怀远语塞,她似乎不该偏袒含嫣。
虽然含嫣鞭打明鸢的起因是她命明鸢督察昌王,但姚怀远心里清楚,打人的根源还是含嫣心底瞧不上“抢了”储良玉相位的明鸢。
先帝在位时,含嫣即是众皇妹里最讨喜的一个。连时常与众姊妹作难的昌王,亦待含嫣不薄。更有甚者,旧时诗会上,连甚少赞人的明鸢也曾当众打趣,称“放眼皇都文武,惟含王‘良善’”。
良善?
但愿含嫣能一世良善。敛袖摘录起手中的奏折,姚怀远感怀明鸢能干——午时刚被送入医馆,未时便把今日的折子递了上来。
罢!想过明鸢在含王一事上确实受了委屈,姚怀远道:“明日,孤会下旨命含嫣回宫里住……”
“是。”知道回宫住是给含王撤府的意思,储雪衣满意地从袖中取出一个折子呈上,“启奏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