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非鱼回过神来,笑道:“再养几只鸡鸭、一头老黄牛,两只猪。猪要一公一母的,生一堆小猪崽儿,像你一样有趣。”
白马挖了一锹土,用力洒向岑非鱼,咕哝道:“像你一样胖才对。”
“性格像你,模样像我,不是正好嘛。”岑非鱼一跃而起,落到白马身后,从背后抱住他,低头咬他的耳朵,“我方才在想,要么就留在这儿算了,与你在一起,仇也不报了,活个百八十岁。我年纪大,定会先走一步,提前下去见你父亲,任他打骂来恕罪。等你下去了,他的气也消了,咱们一道去投胎。”
白马失笑,把岑非鱼踹开,再把铁锹扔给他,道:“你跟它过吧!”
岑非鱼抱着铁锹叫老婆,认命地松土。
这回,换成白马坐在外廊上看岑非鱼挥汗如雨。
天朗气清,秋日丹桂盛放,黄白色的小花粒随风飘荡。桂花的浓香,如有实质,充斥着这个焕然一新的归居。傍晚的落霞是温柔的橙黄,像是仙人在天幕上打翻了一碗桂花酒,浓稠香甜,回味微苦。
白马看着岑非鱼的背影,看他后襟上的一汪汗水,看他扬起铁锹时手臂上鼓起的肌肉,看地上松动翻新的土壤,闻到青草被碾碎的清气,忽然明白方才岑非鱼为何会发愣——这样的日子,不正是大多数人的一生所求么?
白马给岑非鱼倒了一碗水,看他咕咚咚一气灌下,道:“我看你犁地很是驾轻就熟,牛不用养了,省些钱多买两头猪,多生几个像你这样的猪仔就很好。”
“嗨?你戴这帽子挺好看的。”岑非鱼把空碗倒扣在白马头顶,继而怪模怪样地扭了两下,“初见你时,你就戴着帽子,跳个舞来给爷助助兴?”
白马没跳舞,直接挥起拳头。
岑非鱼扛着铁锹,绕着柱子跑了半天,被白马逼到墙角,一个翻身跳了出去,却不想踩到一堆烂桃子,摔得仰面朝天。
白马跑到外院,骑在岑非鱼身上揍他。
两人打着打着,不知怎的又滚到了一处,用来打架的部位,也由手变成了嘴。
正在此时,院门被人推开。
来者一行数十人,均作武士打扮,二十余只眼睛围观着“妖精打架”,看的人、被看的人,都怪不自在的。
武士们连连致歉,岑非鱼把白马拉起来,问:“怎不敲门?”
带头的武士答道:“是小人的错。”
其实,白马隐约听见了敲门声,只不过想着这荒郊野岭,大抵是不会有人来的,故而只当是风声。他扫了一眼,看这群武士们推着小车,拿了不少东西,脑子一转,想到了周望舒称淮南王为四弟的事情,即刻明白过来,这就是岑非鱼所说的“饭来”。他一想到吃的,就觉得很开心:“不不,是我们疏忽了,官爷见谅,请进。”
白马客客气气地请人进屋,举止大方,倒了几杯茶,说了几句场面话,把气氛缓解下来,再派岑非鱼去请周望舒。
那一行人显是认识岑非鱼,知道自己坏了对方的兴致,心下忐忑。然而,好容易才缓过劲来,却惊见白马胆敢指挥岑非鱼,而岑非鱼竟然还任他驱使,瞬间觉得什么东西崩塌了。
他们望见岑非鱼走时双手抱胸,一副老大不情愿,却又不敢发脾气的模样,只觉得与白马独处是如坐针毡,若是闹出什么误会,指不定今日就交代在这儿了,遂拿着茶盏,保持好与白马的距离,迟迟不敢喝下。
周望舒担心往后行迹暴露,会有刺客前来行刺,故而在东厢房中添了一张床,让檀青与自己同房睡,此刻刚刚摆好床铺,正坐在桌边,看檀青铺床。
他听岑非鱼说“冤大头”来了,知道是淮南王派人前来,立即赶到正厅。
这时候,白马已经与人聊开了。
为首的武士笑道:“王爷与周先生投缘,先生对王爷很是关照。楚王是王爷的亲哥哥,想必你是知道的,可惜彼此分隔两地,王爷挂念大哥,便将周大侠视作兄长。”
白马点点头:“今日我入城时,着实开了眼界,王爷不仅治下有方,而且还是个大善人,自然多有福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