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洱善,我想你和我一样都想象过薄湄这五年来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当我亲眼看见她,当她看着我,当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和我说她这五年的生活时,我像是中枪一样,一枪接着一枪。她过得并不好,她简直像活在地狱里。”詹望着吴,“她要做那种公司最低级最没有前途最繁杂的工作,你能想象吗,她还要去和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去租一个二十平米都不到的小房间?她最初每个月只能领到二千块的薪水,她还被她的上司责骂,她交不到朋友,她不敢交朋友,她孤独的度过每一天,她不敢联系我们。……”
说到这里,詹捂住了嘴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无声的陨落,“她整夜整夜的失眠,整夜整夜的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明天是新的一天,一切都会好的。你能想象吗?薄湄从前多爱笑啊,我都没见过她哭。”
吴洱善咬住了自己的食指,“我在树林里见到她时,她伤痕累累,她连自己是薄湄都不敢承认,她用一种……我绝对不要被你发现的眼神看着我。她不肯告诉我这五年来的生活。”
“她这五年都在温禧身边,你知道温禧怎么对待她的吗?她把她关在漆黑的房间里,薄湄不听话,温禧就会拿鞭子抽她,抽到她听话为止!”詹说到这里低声痛哭起来,吴洱善抱住詹半壁,詹忍住抽泣,她抱住吴洱善,在她后背上轻轻捶了两下,随即说:“……唔,她太脆弱,好像一碰就会碎。她没有错,她没有做错任何事。那是政、治问题。她是薄湄啊,她是薄湄啊。”
吴洱善擦干自己的眼泪,两人拥了一会儿又相视一笑,詹半壁擦干眼泪,说:“我想让她接下来每一天都能过得开心,像从前一样开心,比她的父亲在世时还要开心。我绝对不会放她走,我绝对不会让她重新再过那样痛苦的生活。”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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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宅的游泳池在夏日酷暑的蒸腾下,每到傍晚就会腾起一缕又一缕若有似无的水雾,这让从泳池这边经过的人,看向对面的泳池时,总觉得是那样云山雾罩般的不真切。
薄湄正蜷缩在淡蓝色的躺椅上,她紧闭着双眼,好像已经这样歪着脑袋睡了许久,夏风拂过她的乳白色裙摆,又拂过她不甚安稳的睡颜。
小毯子从她身上滑落,佟渐春看见了就连忙停下手上的事要去给她盖好,她正要走过去,就瞧见泳池那边站着一个人。
那人将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出声,佟渐春眯起眼睛一瞧,她不是詹半壁,而是……她看见詹半壁正从院门走过来,见詹并不制止,佟渐春只好站在一旁待命。
等了片刻,那人就从袅袅的水雾里走出来,佟上下打量了一下来人,这人高大英俊且满目神情,她手里捏着一小束玫瑰,神情异常专注的盯着侧卧在躺椅上的薄湄,这一幕像是久别重逢,佟看了一眼慢几步走过来的詹,詹挥挥手,佟就满腹疑问的退下了,她疑惑着,明明詹小姐下过命令,不准任何人接近薄小姐,包括她也是啊,为什么今天放进来了一个人呢?
可能是朋友吧,佟渐春这样想,可她毕竟是经历过情情爱爱的女人,这位比男子还英气些的小姐,分明像一头饿狼一样盯着薄小姐,那眼神真是恨不得吞了她,看得她也觉得脸红耳热。
——吴洱善并不想吵醒熟睡中的薄湄,她轻轻的将花放在一旁,就这样打量着换了一张脸的薄湄,她开始责怪自己为什么没认出她?
明明那么好认,明明只好再往深了去想就能一眼看见,她想起了占木河三方会议上的假扮陈埃的薄湄,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
吴半跪在地上,她小心的给薄湄盖好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