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初想,估计命格这东西都是成套遗传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父母有刑,当重拜双亲,才能命硬三分。
“哥!”温如水大老远给他招手,声音清亮,不少出校门的人纷纷侧目。
狄初溜达着走过去:“你来干什么。”
“奶奶叫我等你放学一起回家。”温如水的声音挺柔。
狄初很欣赏她,因为他记不住温如水,但温如水记得他。
这样就避免了大街上擦肩而过的尴尬,如果温如水没叫住他,狄初能目不斜视地从人家姑娘面前走过去,指不定到家了才发现——哦,学校门口是你啊。哦,你是我妹啊。
两个人没什么好聊的,温如水想尽量表现出对这个表哥的热烈欢迎,不过狄初一副生无可恋的烦躁样,温如水不敢说话。
狄初跟在温如水后边,挤在拥挤的放学大军中,打量着周围。
小,除了小,还是小。
真正的小地方。
一条街上挤了三所学校,校门口往左,一所初中,往右,另一所高中。正东街直走拐弯儿再拐弯儿,是所小学。小南街直走不拐弯儿,依然有所小学。
放n市,这种情况得上天。
以前读的私立高中,都建在坟山上。谁的高中在山顶,谁的高中在半山腰,谁的高中在山脚。每年自主招生赶考,乌压压一片,给山皇帝朝贡似的。
放假的时候,学生下山是妥妥的土匪出栏打牙祭。
狄初烦躁地皱起眉,刚被人撞了一下,又被踩了脚后跟。他和温如水在人群中挣扎了十几分钟才得以解脱。
“妈的,挤成纸片儿了。”狄初拍拍衣服,衬衣被挤得有些皱,心里更不爽了。
旁边的温如水扑哧笑出声,狄初盯着她:“有那么好笑吗?”
温如水一愣,当即撇过脸,紧张地捏着衣服,不做声了。
狄初磨磨牙槽,其实他也不是那个意思,但他不确定温如水理解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狄初只是不知道自己这句话的笑点在哪儿,旁人一笑,自己就跟个傻逼似的。
狄初看了看埋着头的温如水,烦躁的心情又添了一份。
操,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老子现在跟傻逼没多大区别。
狄初不记得路,跟在温如水身后往所谓的家里走。走了十几分钟,从大街转入小街的时候,就快到了。然后小街里还有条巷子,巷子往里面再走几栋楼,便是狄初外婆住的地方。
这片是老城区,建筑设计得极不合理,楼栋的间距很近,基本上一二楼常年照不到阳光。狄初的外婆住在一栋红房子里,土红色的瓷砖贴满了整栋楼表面。按照其在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标准来讲,能住这里,算得上比较殷实的家庭。
而如今就大不相同了。
狄初入住的第一天,对面那楼的大妈和这边楼上大爷吵起架来,根本不需要扩音喇叭。骂人的花样层出不穷,两人从对方族谱上刀光剑影后,又转移到惨绝人寰的人身攻击。
狄初从没听过如此精彩的骂街,简直是水火不容。
但当天晚上,他看到这对大爷大妈坐在坝子里有说有笑地共同乘凉时,狄初发现,他还是有点看不懂这里的游戏规则。
拐进院子的小门,三楼的窗户边站着一位老人,一见他俩,兴奋地摇着手臂。
狄初差点没咬着舌头,你婆叫你回家吃饭估计就这架势。
“小初!如水!”
外婆叫道。
外婆叫温琼芳,狄初感觉外婆挺喜欢他。他和温如水顺着昏暗的楼道往上走,地上很脏,独独三楼里里外外都干净。狄初清楚这是温琼芳的功劳。
温琼芳是个精干的老太太,餐桌上摆着精致的三菜一汤。米饭盛在碗里,筷子规规矩矩地放在桌上。这是一种全新而陌生的感觉,冒着热气的、没有药物、祥和的家的味道。
“小初,来,快吃饭。吃了好休息,你们下午还有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