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医生怎么说?”夏雯燕终究还是担心儿子的伤势。
“一点小伤。”韩韶军极力昂首挺胸,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颓丧。
“你走吧。”夏雯燕又道,“一会儿你爷爷醒了看到你又得生气,我先劝劝他你再来跟他请罪。”
“是,妈你别辛苦了,我派几个人来照顾爷爷。”
“走吧走吧。”夏雯燕连连挥手。
这一夜,韩韶军是在医院里过的。
一整夜他都在做噩梦,三年前的车祸再一次潮涌,时而是在床上欲仙欲死纵横的欢好,姜辰汗湿的脸英俊性感,时而是连人带车天翻地覆的翻滚和撕心裂肺的剧痛,就像堕入了时间空洞,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可就是醒不过来,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住了,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从噩梦中苏醒。
梦境不断碎裂,世界在崩塌,终于韩韶军睁开了眼睛,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右臂阵阵胀痛,神经好像被搅在了一起,互相拉扯,他清晰地记得三年前他也是这样躺在床上,孤单地忍受身体的伤痛。三年前他觉得他的心被劈成了两半,痛到无法呼吸,但如今他已经痛到无力,只剩下麻木。
在床上熬了几个小时,天大亮,姜辰来了。
姜辰先是推开一条门缝,探进半个身子,看韩韶军虽然神情冷淡,却也没有拒之门外的意思,便放心大胆地走了进来:“韶军,我给你带了早点,医院的饭菜你肯定吃不惯。”
他扬了扬手中的保温瓶,打开后飘出清幽的饭香,是一罐清淡的菜粥,米粒熬成了透明,飘着碧绿的菜叶,再加一点切得细碎的肉末,看上去就很容易入口。
但韩韶军只是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别忙了,一会儿小陈就来了。”
自从事发回国后,姜辰就不肯离开半步,巴不得上厕所都帮他提着裤子,他的心情始终在心疼、恼火和害怕三者之间徘徊,心疼韩韶军的伤病,恼火韩韶军的态度,害怕韩韶军的眼神。
姜辰无视韩韶军的拒绝,将菜粥盛出一碗放在一旁,坐在床边:“多少吃点。我给你带好消息来了。”
韩韶军要笑不笑地挑了下唇角。
姜辰自顾自道:“那个受伤的人,姓赵是吧,我刚去看了,他已经脱离危险了,你别担心。”
韩韶军不想听不想看,干脆闭目养神。
“你爷爷也没有大碍,我还跟他聊了一会儿呢。老爷子就是脾气大了点,一时着急气没缓过来,我看他面色红润身体比你还好呢。”
韩韶军不耐烦地皱紧眉头。
姜辰还在继续,声音里带了点喜色:“还有那照片,我已经让孙翰删了,他这人一向混蛋,等下次有机会……”
“够了。”韩韶军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姜辰仿若不觉:“我会帮你教训他的,你也知道,他从小欠揍……”
“我说够了!你听不懂吗!”韩韶军高声喝道。
姜辰怔怔道:“好好的,你又发什么火?”
“为什么你总能理直气壮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韩韶军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姜辰,“因为小赵醒了,所以他受的伤就不存在吗?好好的一个人被打成那样,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你居然说这是一个好消息?”
“你这是过度解读,我就是告诉你他醒了,没别意思。”姜辰辩解。
“还有我爷爷,他现在躺在病床上,难道你没有半点愧疚之心吗?三年前我爸爸没了,三年后你还要弄死我爷爷才甘心吗!”
“你在说什么!”姜辰霍然起身,“我就知道你一直耿耿于怀,把韩叔的车祸怪在我头上!你现在说漏嘴了吧?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是我开车撞的他吗?”
“那张照片我还没跟你算呢!你还有脸在我面前提!”韩韶军怒红了眼,“那次你羞辱我,我都没有跟你计较!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照片早就删了!为什么孙翰会有这张照片?你是不是跟他串通一气来害我!”
“我怎么会知道他哪里弄来的照片?你不要不分青红皂白地来骂我!”姜辰已然意识到他每说一句话都在火上浇油,可他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越是害怕越是针尖对麦芒地一句句顶韩韶军的话。
“你还嫌当年羞辱我羞辱得不够,现在还来炒冷饭,让我在所有人面前丢人现眼吗?圈子里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你以为照片删了,就等于把所有人眼珠子都挖出来了吗?你以为照片删了,这件事就可以像没发生过一样吗?你置我于何地?你把我当成什么?”
“我让孙翰删照片难道我还错了吗?我心里也不好受的!你讲点道理好吗?”
“照片是你拍的,不怪你还能怪谁?那种照片你还留着干什么!”
“我喜欢才留着的!你都不来看我,我看看你照片还不行吗?我是珍藏着的!”
“你要是真的喜欢真的在意,就不会被别人拿走了!”
陡然拔高的音量,让韩韶军喊破了音。他自认为是个循规蹈矩的人,生活自律,工作认真,与人为善,除了喜欢男人外,是个标准到有点模式化的人,可现在他一丝不挂以一个狼狈的形象供人围观耻笑,自尊心极强的他无法接受。从照片被曝后,不断有人给他打电话,他一个都没有接,不论是安慰还是落井下石,他都不想去听不愿去想,就连屏幕上显示的一串串数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