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

他思索间,烛泪不住地往下窜去,落在烛台的承盘之上,击打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加之旁的净思哭得伤心,这声响荡在盛了一具尸身的寮房之中,这具已沉寂下来的尸身仿若复又淌起了血来一般,“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这时,雨落得愈发大了,以铺天盖地之势将外头的事物掩得结结实实,一眼望去,仅能瞧见绵密的雨帘,别无旁物。

有一活物穿过雨帘,扑腾了进来,跌落在净惠面上,却是一只随处可见的山雀,这山雀腹部鹅黄,有黑色纵纹,背部呈灰色,面部白色。

山雀羽毛上浸透了雨水,好容易才在净惠面上站稳了,它喙上叼着一条青虫,像是在邀功一般,手舞足蹈地挥了两下羽翼,才将那挣扎不已的青虫往净惠口中塞了进去。

净惠面上沾了些山雀落下的雨水,雨水沿着他面部的纹路活泼地往下坠去,平白为他添了些生气,但他既已死透了,这生气反是衬得他的死状愈发诡异。

山雀迟迟等不到净惠张口将青虫纳入口中,急得以小小的翅膀拍打着净惠的面颊,又用圆圆的黑眼珠子朝着净思望了过去。

净思哭得面色涨红,泪眼朦胧间见山雀歪头望着他,吸了吸鼻子,伸手抚了下山雀湿润的羽毛,张口欲言。

但因他哭得实在厉害,一时竟发不出完整的声音来,末了,只呜咽了两声。

半晌,他才从好似经过了砂砾摩挲的喉间挤出声音来:“净惠师兄······净惠师兄······他已不在了······再也没法子喂你糙米吃了。”

山雀自是不懂净思所言,还是不住地将青虫往净惠口中塞去。

想来这山雀为净惠所饲或常来净惠这讨要吃食,颇得净惠喜爱,山雀爱食青虫,净惠一病,山雀冒雨捉了条自己最爱的青虫来,盼着净惠吃下去便能病愈。

沈已墨这般想着,又暗忖道:净思脾气不佳,会哭得如此伤心,这净惠平日里应当待他甚好,而山雀又这般喜爱净惠,这净惠十之八/九不是会作恶之人,怎地会惹到了煞星?

突地,急促的脚步声渐近,片刻后,便有俩僧人守在净惠的寮房门口,紧接着,白眉白须的住持与净恕走了进来。

方才在斋堂,那僧人不慎将净惠之死喧之于众,虽未说明净惠是遭人所害,但他一脸惊恐,同时欲言又止的模样,着实把旁的僧人与滞留在此的三位香客吓了一通,住持与净恕费了些功夫方将众人安抚好,是以,俩人才来迟了。

沈已墨见俩人疾步而来,出言提醒道:“仔细脚下,这地上有血。”

地上有血一事,那僧人已禀报过了,但亲眼所见与耳闻全然不同,住持与净恕面对这满地的鲜血俱是面露惊恐。

净恕怕住持滑了去,便伸手扶住了他。

俩人走得极为小心,终是到了净惠的尸身面前。

净恕乍见这具满面笑意的尸身,直觉得背后发凉,寒毛根根竖起,他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住持深吸了一口气,细细地看了片刻,面色发白地对沈、季俩人道:“两位施主为何在此处?还请出去罢。”

这本是聚善寺之事,教外人离去理所应当,只沈已墨非但不走,还出言问道:“净惠师傅平日为人如何?”

住持一听便知沈已墨的用意,遂毫不犹豫地答道:“本寺唤作‘聚善寺’,天下万般善事皆汇聚于本寺,本寺阖寺上下尽数是礼佛之人,哪里会做恶事,净惠更是心善之人,断断不会与人结下仇怨。”

沈已墨致歉道:“却是我无礼了。”

住持又补充道:“你瞧这山雀待净惠也这般好,便知净惠的为人了。”

季琢扫了眼净惠喉间嵌着的碎瓷片,淡淡地道:“如此说来,这并非寺中僧众所为了。”

净惠新死,而这寺中仅有十二名僧众以及五位香客,若非寺中僧众所为,凶手便在五位香客之间了。

住持早已令弟子盯住了余下的三个香客,季琢这话与他所想无异,但他怕打草惊蛇,故而含糊地道:“须得查过才知。”

沈已墨诚挚地道:“还望早日查明真凶。”

说罢,沈、季俩人别过住持,往寮房外头走去,还未出门,那住持扬声叮嘱道:“劳烦两位施主莫要将净惠的死状说出去。”

沈、季俩人回首应下,而后出了寮房。

俩人转到一处拐角,沈已墨无奈地道:“看来你我一时半会洗清不得嫌疑了。”

季琢并未理会远远尾随着俩人的僧人,一把扣住沈已墨的手腕子道:“此地不寻常,你我须得小心些。”

沈已墨瞥了眼自己的手腕子,仰首凝视着季琢,顺势扑到了他怀中,笑吟吟地道:“我身娇体弱,手无缚鸡之力,季公子,你可得好好护着我才是,为作报答······”

他停顿须臾,抿了下嘴唇,略略低首,含羞带怯地道:“为作报答,我便以身相许罢。”

沈已墨分明是修炼了上千年的竹妖,谈何身娇体弱,但眼下沈已墨的模样却是十足的柔弱,仿若是需依附旁的植物方能存活的菟丝花一般,季琢不由地伸手抱紧了他的腰身,应允道:“我定然会护你周全。”

沈已墨闻言,嫣红的唇瓣凑到季琢耳垂旁,虚虚地贴着,湿热的气息全数缠上了那块软肉,吐气如兰地道:“那等出了聚善寺,我便寻个良辰吉日,沐浴净身,静待季公子临幸了。”

这番话极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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