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京城之前,东方倾墨为她配备了调经的药丸和滋阴补血的药。半路上她月信来时,便刻意放缓赶路速度,每天早早投宿,安顿后便吩咐胖胖炖药,然后三人同吃,说神医嘱咐的,这药驱寒暖胃,必须得吃。就是上厕所也方便,往路边野地里一钻,完事就走,谁知道是她留下的。
在京城就没那么简单了,极容易暴露,加上孟清泉这个隐患,梁心铭必须尽快离开,不给她可趁之机。
至于孟清泉……
梁心铭陷入沉思。
梁心铭出了皇城南门,一眼看见赵子仪牵着马等候在外,见她出来双眼一亮,“大人!”
梁心铭微笑道:“昨晚急坏了吧?”
赵子仪笑道:“还好。”看见她安然无恙,所有的担忧、焦虑和胡思乱想都像阳光下的积雪般消融了。
梁心铭也不多解释,翻身上马,道:“回家!”
赵子仪忙也上马,紧跟上来。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再过两天就过年,阴沉沉的天气也阻止不住年关忙碌的脚步,街上人马纷纷,风帽遮住头脸,只见面前喷出的团团白气,还有顶着寒风的说笑声。
梁心铭兴起“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感触,想着回家什么都不用带,一定要给惠娘和朝云带些东西。
刚想到这,转头就看见右边一店铺,门脸十分体面,匾额上书“伊人坊”三个大字,不由心中一动。
这是忠义侯方家的产业,专为人定制大靖最时新的衣服。这里做的衣裳,布料新,式样新,女红刺绣精美,且针对每个客人的气质和外形特点一对一设计,哪怕两个客人选了同一款衣裳,做出来后,细节方面也绝不会相同,是豪门贵族和商贾巨富制衣的首选。
有这些好处,价钱自然也贵,等闲人是定制不起的。
梁心铭想,也不知有没有成衣卖,她想给惠娘买一件。抱着这种心态,还有想见识的心情——她官服下的芯子也是个女人呐——她调转马头就过去了。
伙计陪着笑脸掀起门帘,梁心铭大步走进去,目光一扫,看不见几个人,只听见各个屏风后窃窃私语。
伊人坊是定制衣服的,店铺大堂里却没有陈列任何衣物,也没有布料,只有许多屏风隔断的雅间,客人进门,先有侍女迎上前询问需要,再酌情引入各个雅间坐下详谈。
虽到了年关,度艘廊徊患酰交货日期都排到年后去了,铺子里的侍女都在忙,只剩下掌柜娘子在柜台后坐镇,看见梁心铭眼睛一亮,忙迎出来。
“这位公子,需要定制衣裳吗?”她含笑问。
掌柜娘子是个少妇,气质很优雅,颠覆了梁心铭心中“掌柜娘子”的固有形象。自打她一进这铺子,从大堂的陈设,到侍女们一对一的接待方式,梁心铭窥见了她前世高端销售服务的影子,一种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
梁心铭将风帽往脑后一掀,露出头脸,冲掌柜娘子微微一笑,还没开口,就见对方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她心下诧异,接着便醒悟:自己现在是男子,还是个风华绝代的美男,女人们看见她发花痴是难免的。
她敛去笑容,和气问道:“贵店可有做好的成衣卖?”
掌柜娘子迟疑道:“客观见谅,我们这里只定制衣服。”
梁心铭道:“在下是外地人,仰慕贵店的名气,想买件衣裳送给贱内,却等不及定制,所以想买做好的。”
掌柜娘子听后认真想了想,很快道:“既是这样,小妇人倒有个想法,客官看可行:我们每年都要制许多样品,都各有特色,因不是为客人量身定制的,所以从来不卖。公子不妨去挑挑看,可有合适夫人的。”
梁心铭含笑点头,道:“这是个好法子。这样会不会违背了贵店的规矩,让掌柜娘子为难呢?”
掌柜娘子脸又红了,道:“是破例了。不过卖给状元郎,东家想来不会怪罪。大人放心,小妇人这个主还做得。”
梁心铭愕然道:“你认识在下?”
梁心铭的身量比一般女子高,一米七二的样子;如玉俊面上,杏眼幽深,一字横眉中和了女性的婉约,配上官服,既威严又不失优雅,正是“君子如玉”。掌柜娘子站在她面前,很受她的目光压迫,那脸上的火烧感就没停过。
掌柜娘子窘迫低头,局促道:“游街那天见过。”
梁心铭恍然,笑道:“好记性。”两年了还没忘。
掌柜娘子脸更红了,急忙道:“小妇人带大人去看衣服如何?”赶紧转移话题,不然她撑不住了。
梁心铭道:“有劳了。请问贵姓,如何称呼?”
掌柜娘子忙道:“小妇人夫家姓蔡,这间店铺是由小妇人揽总的,大人可叫我蔡掌柜。”
梁心铭忙道:“蔡掌柜请带路——”
蔡掌柜叫过一侍女,交代几句,然后带着梁心铭和赵子仪穿过一道垂珠帘的圆门,向后院走去。后庭别有洞天,游廊蜿蜒伸展,通向一座座小院。
蔡掌柜边走边对梁心铭介绍。
忽然,梁心铭看见左边对面的游廊上走来两个人,看身形应该是一男一女,都是斗篷风帽罩住头脸,男子身上的斗篷是藏青接近黑色,下摆绣着麒麟瑞兽。
梁心铭对人的观察一向敏锐,觉得这人很熟悉,和记忆中某个人很像,便留心他们对话。
女声道:“……她以为自己装的好,谁看不出来她冒认?这下可没人相信她了。真丢脸!”很幸灾乐祸。
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