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鄙夷这浓妆艳抹的女子,透过现象看本质,发现她浓妆艳抹的面具下的眉眼和梁心铭有些相像;甚至,大胆闪烁的眼波和林馨儿很像。他的心海立即泛起波澜,一面警惕,裴知府弄这么一个人送到自己面前,是什么用心?一面又期待,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裴知府则很不悦,哪来的俗艳女子?
他是正宗科举出身,身上有文人的清高,狎妓也讲品味,喜欢有才情气质不俗的女子,最好是那种出身良好却遭家变流落风尘的大家闺秀。这女子太俗了,他都看不上,出身名门的王大人能看上吗?这不丢他的脸面嘛。
这种女子怎么能拿得出手!
他便板着脸问:“你哪来的?怎会在这里?”
梁心铭迈着猫步,将身子扭出万千风情,朝上走了两步,红唇含着纤纤玉指,娇媚地瞟了王亨一眼,才娇滴滴地对裴知府道:“小女子特地在这里等大人呀!”说罢,花痴样地盯着王亨,使劲抛媚眼。好久不见,好想他,这媚眼抛的十分欢快,百分百真心,本色表演,一点不掺假!
王亨完全接收了她的媚眼,深深地凝视着她。
裴知府担心王亨生气,扫了他一眼,把脸一沉,刚想呵斥她“不可无礼”,忽然觉得不对:怎么王亨直直地盯着这女子?他反应极快,立即换上一副神情,道:“王大人可不是一般人,若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又转向王亨,笑道:“王大人觉得这女子如何?”——看上才怪!
王亨不语,只是盯着梁心铭,仿佛为她所迷。
梁心铭急忙道:“小女子会唱曲、会跳舞,还会弹琵琶呢!大人——”最后的尾音如九曲回肠,绕梁三日不绝。
裴知府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嫌弃地想:“不堪!太不堪了!”又见王亨听得很专注,非常失望:还是世家子、状元呢,不是油盐不进吗,原来好这口!
他脸色很不好,心情也矛盾,因为他早已为王亨安排了两个合适的女子——他的两个女儿——只等王亨说歇息,就送他去女儿的香闺,要当便宜岳父,谁知半路杀出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子,公然勾引王亨。
他不知王亨对梁心铭到底什么心思,也不敢让她退下,便想进一步试探,因此命令道:“既这样,你就唱一曲。王大人精通音律,你的歌舞若不入流,就别献丑。”
王亨也想试试梁心铭,摸清裴知府的底细,因此也不推辞,一副客随主便、等着听曲的架势。
梁心铭原想表现粗俗些,被他们赶走,结果没成功。
想想也是:林馨儿十二岁便和王亨分开,再见面已是六年后,六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小女孩脱胎换骨,加上梁心铭的有意隐瞒,他不能确认她很正常。可梁心铭就不同了,身高长相已经定型,又才分别一年多,任凭她如何浓妆,除非在脸上蒙一层人皮面具,否则王亨怎不怀疑呢。
梁心铭也没指望一下子就打消他的怀疑,但是检验过程应该在私下进行,限于他们夫妻之间,而不能当着裴知府的面。她暗骂裴知府:“想听本官唱曲?还想看本官跳舞?你好大的脸!连皇上还没这个荣幸呢。”
她要恶心这道貌岸然的家伙,顺便调戏小亨亨,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笑灿灿地让人伴奏。
裴知府听后,对杨清使了个眼色。
杨清会意,转身去了,很快便叫了两个女子来,一红衣一绿衣,清新脱俗,一个抱着琴,一个拿着箫,比梁心铭的形象不知强了多少,在厅堂下站着,听候吩咐。
梁心铭一看她们的装扮和气质,根本不是戏子之流,心里哪还不明白:这怕是裴知府的人,要勾引她夫君呢!她本想脱身的,如今不放心了,怕小亨亨把持不住犯错误。她要拦住狐狸精,又怕暴露自己,左右为难。
裴知府被梁心铭的无耻给打败了。既然王亨好这口,他便决定放下矜持,要女儿来争一争。他在官场的经验告诉他,该争就得争,不争的话,就永远落在人后。
当下他笑对王亨道:“这是小女,老大裴芸,老二裴茗。”
两女双颊飞红,对王亨盈盈下拜,那羞涩的模样流露出她们对王亨的倾慕之意。这样的男子乃人上人,怕是没几个闺阁女儿能抵挡住。她们听父亲说他至今未婚,连定亲都没有,这可是她们的大好机会,一定不能错过。
王亨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裴知府对女儿道:“叫你们来,是给这位……姑娘伴奏的。你们可要用心了。”就算倒贴,也要含蓄,所以他为女儿找了伴奏的理由,却又不肯问梁心铭的名字,摆明了没将她放在眼里,其实是要突出女儿。
两女齐声道:“是。”于是各自坐下,也不问梁心铭,就自顾地开始琴箫合奏,弹的是李白的《长相思》。
这架势摆明了为难梁心铭。
梁心铭不唱李白的《长相思》,她按自己的来:一边轻柔地扭动腰肢,对王亨做出妖媚的动态,一边红唇中吐出歌词: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她不仅颠覆了古今,还颠覆了歌词的顺序,用古曲的调唱出现代最直白、最通俗的老鼠爱大米,那个效果极震撼人心——震撼了在场各位古代文人的心!
裴芸和裴茗奏不下去了。
王亨再不羁也无法容忍,嘴角抽搐。
裴知府也满脸嫌恶和忍无可忍。
外面,赵子仪差点从廊檐上掉下来,梁心铭在他心中的清雅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