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深觉察到了弟弟哀怨的小眼神,他亲切一笑,叫来宫女,于是睿亲王面前立刻多了几道御赐的菜肴。
我仿佛有了一个假的大哥,睿亲王看着面前自己最不爱吃的几道菜,冷漠地笑了。
虞乔没有关注睿亲王的愁眉苦脸,他夹了几筷子自己面前的菜,心中微微一动,倒不是因为这几道菜不合他的胃口,而是恰恰相反,实在太合他胃口了。
这可能会被常人当作巧合,但像虞乔这样习惯了步步筹谋,把握每一个细节的人不能更清楚的知道,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巧合。在和他关系不睦的太后宫里,他能吃到合他心意的饭菜,这也不是因为运气好,而是有人早早打点好了这一切。
他抬眼望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对方的侧脸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邪气和从容。
一筷子鱼肉被夹进了他的碗里。
虞乔怔了一下,然后犹豫着吃掉了它。
他其实不太习惯吃别人夹的东西,不过感觉竟然也不是很讨厌。
对面的端亲王感觉眼睛都要瞎掉了,他恍恍惚惚地干了一杯酒,心里对虞乔的敬佩之意如黄河水滔滔不绝,这哪里是刚刚新婚啊,这必须是他大哥的真爱啊。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他大哥给人夹菜,结果有人竟然还嫌弃,这绝壁是真爱!
端亲王心里翻江倒海,太后心里也不好受,穆深那个天煞孤星现在都娶到老婆了,吃饭都有人夹菜了。她儿子这么帅这么牛逼这么天潢贵胄怎么还没个对象呢?她瞥一眼身旁的儿子,心中顿时有了计较,觉得这事不能再拖了,明日就邀父亲进宫,和他好好商议个章程,务必要选出个贤良淑德,母仪天下的金凤凰配给儿子!
这顿饭,就在睿亲王拼命干饭,端亲王拼命干酒,太后拼命思考儿子对象的沉默中结束了。整桌就虞乔吃的还行,他拒绝了穆深继续投喂,在男人意犹未尽的眼光中接过宫女端来的锦帕擦手,心觉奇怪。以往在虞家,一顿饭就是一场腥风血雨,刀光剑影,杀人于无形之中,今日本来以为会是场鸿门宴,结果……真是来吃饭的?
眼见他用完膳了,穆深拿起锦帕,在虞乔唇瓣上轻轻一拭,然后再在自己唇上一拭,心满意足道:“用完了?我们回去吧。”
满桌人都对皇帝陛下在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的行为持痛心疾首的态度,穆洛最是痛不欲生,他悲戚的眼神让虞乔以为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如同一个被登徒子污了清白的可怜少女。
穆深对一室沉默视而不见,横眉冷对千夫指,起身之后悠悠一句:“三弟这几日去了上书房没有?那里几位老师对三弟甚是想念,他们让朕问问三弟,之前罚抄的道德经抄完了吗?”
穆洛:大哥,我信了你的邪。
睿亲王痛不欲生地滚了,一想到之后的日子里不但无法看到美人,还要对着一群鹤发鸡皮的老头子罚抄上善若水,他的背影就分外凄凄惨惨戚戚,好似一颗被风吹雨打的小白菜。
端亲王眼见三弟做了马前卒,一头撞死在炮口上,不由更加坚信真爱论。他不敢再多和虞乔搭话,深怕大哥冲冠一怒为蓝颜,匆匆告退表示改天再来看望母后,然后溜之大吉。
虞乔:……
待和穆深一同上了撵轿,他才问了一句:“陛下这是要往何处去?”
穆深正闭目养神,听得他问便道:“自然是要去金鉴殿处理日常政务,朕也想要松快几天,可那些言官好是烦人,朕一旦懈怠一日,便是昏君无疑,要被口诛笔伐好些日子,实在头痛。”
虞乔不赞成也不反对,只是接着问道:“那陛下要带我去哪里?”
穆深的双眼一瞬皆开,他的眼神在暗沉的车撵中更是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常人难免要被其中邪气所撼,心生胆怯,而虞乔却毫无畏惧,平静地与他对视。
穆深的嘴角扬起,他深深地看了虞乔一眼,露出了一抹邪肆难言,意味深长的笑意。
“虞卿自然是和朕同去,红袖添香,也是佳事一件。”
虞乔平静地移回视线,试探到目前为止已经足够了。
穆深的路子很野,下棋尽出乱招,是始料未及,难以预测。但既然找不出原因,那么就试探他的底线在哪里。
他能容忍皇后垂帘听政,能容忍皇后插手政务,批阅奏折吗?
如果能,那么便定是另有图谋,如果不能,那么之前就是遮人耳目。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虞乔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至于之前穆深的真爱论,呵呵,谁信谁傻逼。
于其相信一个心机深沉,残忍无情的帝王对自己一往情深,不如相信虞长笙多年来是有苦衷的,自己和母亲才是他的心头好,掌中宝。
……不。
虞乔叹了口气。
他忽然发觉这两种可能指不定哪一个更荒谬了。
穆深是个很守承诺的人。
他真的把虞乔带到了金鉴殿,当着他的面批改奏章。
一开始,还只是他批改虞乔旁观,后来,他开始主动指点虞乔如何以最快程度从一大堆沸沸扬扬的修饰之词中提炼出重点,如何给公文分出类别。其中哪些是可以拖上一两天再议,哪些是要立刻解决。虞乔虽然是世家出身,但也是头一次在最高点判断天下大事,不由耳目一新,受益匪浅。在短短数天里,他就又对天下布局有了更深的了解。
再后来,穆深发现他已经懂的差不多了,就干脆把公文分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