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易水摇摇头:“明天吧,今天我的身子还是有点不舒服。”说着,脸有点红。那点红晕在白瓷般的脸颊上,就像开在雪中的山茶花。
旗四又有点心塞,忍不住说:“你,别老是被旗易山牵着走,那混蛋下手没轻没重,伤了你都不知道!”
旗易水连忙应道“好、好,我下次一定跟他说。”
旗四心想旗易山那个混账的做的混账事,跟那个老畜生一样吃干抹净就走人,连牲口都不如!旗易水真是瞎了眼了才会看上他。
旗四心里把旗易山摊饼一样翻来覆去地骂,脸上却淡淡道:
“那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旗易水笑得眼睛弯弯的,说,
“嗯那”
第十章
元茂屯是个好地方。靠山,近水,土肥,地广。黄泥河子从屯边斜斜地掠过。那水面波光粼粼的,阳光一照就像一块化了的金子。
这里的人也不赖,庄稼种得多,收的也多。养出了好几个大户。旗老爷算不上是元茂屯第一户,因为上面数得上名头还有陈一平“陈大地保”和郭宝峪“郭大善人”。
陈一平的儿子是南岭一带的土匪头子,跟当地的军阀也多有走动。占着这个关系,陈老子比旗老爷略高一筹,做了村里的地保。但对旗老子还是很客气的,毕竟都是大粮户,做的营生都一样,与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还不如唇齿相依。
他有点儿官瘾,平常不喜别人叫他“陈大爷”,喜欢别人叫他“陈大地保”以此显示他不一样的身份。
郭宝峪则是个胖呼呼的老头儿,枣样的身子,尖脑袋,八字胡,走路好叼着个烟斗,遇人就说,“多做善事呐!下背子投个好胎。”私底下心眼儿坏得冒水,跟旗老爷是一个货色。年轻的时候,两个人狼狈为奸做了不少缺心事。村子里的人私下说:旗老爷做的十件坏事里有七件就搭着“郭大善人”!
郭宝峪听到别人叫他“郭大善人”还有点开心,殊不知这是其他人在讽刺他,说反话呢!
几年前,陈大地保和郭大善人被旗老爷教唆得在县里三人合伙开了一家赌坊,有了生意,三家人的来往更加紧密了。
这几年东北盗匪蜂起,普通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世风日下,人们对生活一旦失去希望,就会不由自主地走进赌坊、窑子、酒馆这些欢乐场,寻些精神上的慰藉。越穷呢就越去,越去就越穷。大吃小,黑吃黑。十赌九输,大多数钱最后其实都进了庄家的口袋里。
不消说,让旗老爷、陈大地保和郭大善人赚了不少。本来嘛,陈大地保和郭大善人是很满足的,觉得旗老爷够义气,有钱一起赚。然而,当他俩知道了旗老爷其实是把开赌坊当作个幌子,私底下一直做着卖大烟的生意时,两个人心里就不平衡了。特别是听到旗老爷靠着卖大烟赚的钱比他俩赌坊的分红还高时,郭大善人当即气得一蹦三丈高,骂道:“我操旗彪这个黑心的,原想他还是个人样,一肚子狗下水!”
两个人商量着这事得找旗老子理论。单就一点,那赌坊每年交给县里地头蛇的钱都是他仨一起凑的,旗彪那黑心的借着他俩的场子卖烟,咋说也得分一份利出来。
俩人一合计,当天下午就到了旗家大院。还没进屋,旗老爷就迎了出来。去年春末夏初的时候,旗老爷逛窑子时一不小心染上了梅毒,命根子差点废了,幸亏遇着个妙手回春的大夫,治了大半年最好才治好。
吃了这场暗亏,旗老爷才晓得了乱来的厉害。这半年的性子收了不少,不敢再见个女人就上见个洞就插了。如此一段日子下来,居然还养出了点精神气,看上去又有点人模狗样了。
旗老爷见俩个好友急冲冲的过来,面色不虞,心里就有了数,面上却装不知,只是连忙吩咐大司马准备好酒好菜,他要招呼两个贵客。
天朝人向来讲究在饭桌上谈生意,元茂屯的人也不例外。看旗老爷忙前忙后,陈大地保和郭大善人也不好马上就问他赌坊的事,只得应和着扯些有的没的。
一个说:“你家那大闺女长得真不赖!以后睡娶了做媳妇是赚的。”
一个说:“好说好说,比不上旗老哥的那三个儿子,俊的俊,能的能的!”
另一个说:“老哥儿!你咋整的?旗四都成家了,也不给老三找一个?”
另一个又说:“看!你俩一个有好闺女,一个还有好儿子,咋不结个亲家!咱们亲上加亲嘛!”
旗老爷连忙说:“老兄!我何尝没有想过?只是我家阿三你又不是不晓得,一年到头小病不少,风一吹就倒,我这不是怕耽误了人家,才一直忍着没言语呐!”
郭大善人一听,是这个道理,旗三那孩子身板不行,可别误了陈地保的闺女!又一眨眼,想起了旗三那唇红齿白的俏模样,默想着陈地保家的那个糙女儿也配不上。
索性大司务已经把饭菜做得差不多了,正一道一道地往南炕上摆。四冷四热一共八道菜。又摆上三副碗筷和三个白瓷酒樽。旗老爷从柜子里拿出一坛子烧酒,一边说:“没啥好菜,酒倒是不错,两位老弟今个儿来可得多饮几杯。”说着,拉着陈大地保和郭大善人一起上了炕。
仨人入了座,旗老子给一一倒了酒,后举起酒樽,亲亲热热地说:“陈老弟、郭老弟,咱三家来往这么多年,常言道,日子旧了,锅锅盖盖哪能不碰来碰去呢?老哥我要是有啥做的不对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