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张通儒急急去扒孙孝哲的衣甲。
“你,你这是作甚,疯了吗?”
“末将没疯,大帅衣甲在身,怎么可能逃得脱追击?”
张通儒动作不停,一边解释,还招呼着身边的人也跟他一齐动手。这时,孙孝哲身边的人才如梦方醒,七手八脚上前,帮着他解衣卸甲。
孙孝哲任由部众们摆布,很快他的身上就被换上了一套普通军卒的衣甲,而原本属于他的那套衣甲则已经穿在了张通儒的身上。
“快,把将旗埋了,埋了……”
衣甲刚刚交换完毕,张通儒又发现了孙孝哲的将旗,这东西绝对是引人注意的,万一落在唐.军手里,就算傻子也能猜得出他们这帮人的身份。
于是乎,军卒们又惶惶然扯掉了将旗,草草将其掩埋掉。
“大帅,咱们就此别过,快走,别回头!”
孙孝哲还要说些什么,却已经被几名军卒强架上了马上,仅存的几匹战马全都用来逃跑以掩护孙孝哲脱身,而张通儒则坚定的留了下来。
顷刻间,铁甲洪流已经轰鸣而至,黑甲黑旗,迥异于唐.军,张通儒目睹如此景况心中骇然。
“这,这是……”
看清楚迎风猎猎的旗帜以后,张通儒马上猜到了这些人的真正身份。他们根本就不是唐/军,而是取代了突厥成为草原霸主的回纥部。这支骑兵正是回纥部的精锐骑兵。
回纥部向来唯唐朝马首是瞻,此番大军出动南下,绝对不会与燕朝为友,他的心里已经是冰凉一片,但草原部族向来怕强欺弱,现在的唐朝骤然摔倒,这些草原上的野狼们难保不会生出异心。
存了这个心思,张通儒原本绝望的心里又生出了一丝希望,坦然的面对着自己即将承受的厄运。
这显然只是一支回纥部的先锋骑兵,人数大约在两三千人上下,如果在以往,以幽燕边军的实力就算只有五百人也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可此一时彼一时,别说五百人就算倍于对方也未必是这些回纥骑兵的对手。
很快,张通儒等人被回合骑兵团团围住,他们并没有贸然进行射杀,而是派出了汉人向导来询问对方的身份。
张通儒为了拖延时间,又岂能轻易的自行暴露身份?
“我等是神武军游骑,遭到了燕军打击,败退至此!贵部可是来自草原的回纥骑兵?”
那汉人向导不疑有他,便答道:
“此为怀仁可汗的先锋骑兵,奉大唐天子诏命南下勤王。”
说罢,向导便于其身后的回纥大将叽里呱啦的交流起来。其时,草原各部通行突厥语,那位向导和回纥大将说的都是突厥话,张通儒久在幽州为将,边军里的胡人很多,因而也通宵突厥话。只听得对方在质疑自己的身份,心中不免七上八下,但又要装作听不懂,以迷惑对方。
果然,向导和那回纥大将交流完毕之后,脸色就变了,态度也随之傲慢起来。
“为安全起见,请诸位上缴武器马匹,直到抵达长安,查实诸位身份再行归还!”
“岂有此理……”
张通儒能忍,他身后的部众却忍不了。在幽州时,回纥人哪一次见了他们不是唯唯诺诺,恭谨有加,生怕得罪了自家,现在却傲慢如此。
嗖的一声,数支弩箭疾射而出,差点将那发作的叛将射中。
“都老实点,非常之时,只能用非常之法,如果将来证实诸位身份,回纥人自然会向你们赔礼!”
向导常年和回纥人打交道,自有一股狐假虎威的威势。
张通儒咬牙含笑。
“说的是,说的是,交出武器,交出战马!”
其实,仅存不多的战马在被回纥部骑兵包围之前已经四散奔逃,留下来的不是受过伤,就是体力早就耗尽。至于武器,交了也就交了,总比当场反抗被踏成了肉泥要强。
那回纥大将盯着张通儒看了好半天,又叫过向导低估了几句。向导转过头问道:
“见你衣甲服饰至少也应该是四品以上武官 ,不知高姓大名?”
这么问是很无礼的,由此也可以见得,回纥人未必甘心服从于唐朝,张通儒暗暗如是想着,现在他们还不知道自己这些人的真实身份就如此无力,由此可见一斑。
“某乃神武军中郎将张汉!”
说话时,张通儒偷眼瞧那回纥大将,却见其暗自点头,明显就是通晓汉话的。
而且,回纥部乃是未开化的草原胡人,能够从衣甲服色就能认出官品级别的,绝非普通头目,直觉告诉他这个回纥大将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有发现……”
回纥骑兵军中不少汉人向导,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正是出自其中的一位。
张通儒闻声扭头看去,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鬓间冷汗当即就大颗大颗的滚落。
几名回纥骑兵已经下了马,顿在地上翻检着发现的东西,是一面将旗。
回纥大将突然目光一凛,骤然下令:
“将这些人统统射杀!”
军令一下,便在护卫的护持下撤离了当场,眼看着命悬一线,张通儒也豁出来了,情知身份暴露,为了多撑过一刻,就无所不能忍,当即大呼:
“我等绝无恶意,不要射箭,不要射箭!”
这一声乃是用突厥话喊的,与此同时又扭头喝令部众们赶快放下武器,以降低对方的戒心。
其实,自发现草草掩埋的将旗,回纥人就已经断定他们的身份一定有诈,而战场之上又处处都是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