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五恭又似笑非笑的说道:
“谁说要继续跟着安守忠了?”
商承泽糊涂了。
“难不成还要自立?咱们这点兵马加起来也才五万余人,能打过谁?”
却听严五恭鼻子里发出了一阵闷哼。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如果时机成熟,就算自立也未尝不可!但眼下的局面,显然还要夹着尾巴做人,安守忠和神武军你我兄弟都不能碰,依着为兄的主意,咱们去投史思明!”
“史思明?”
商承泽吓了一跳。
“俺听说那秦晋可不是好惹的,现在咱们兄弟如此岂非等同于戏耍?他,他又岂会饶了咱们兄弟?”
“你呀,你呀!”
严五恭又抬手指点着商承泽。
“你就是天生的胆小,如此鼠胆还能干成什么大事?咱们这叫待价而沽,即便寻买主,不也得寻个诚心的买主不是吗?安守忠恨你我兄弟入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有朝一日这老贼缓了过来,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我兄弟!至于那姓秦的,谁又能保证唐朝不会搞秋后算账?咱们跟着安禄山可没少烧杀抢掠,万一他们碍不过狗屁的民意,要杀你我兄弟,那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呢!”
经过严五恭的这一番分析,商承泽很快就被说服了。
“兄弟我的确鼠胆,所以跟着严兄这棵大树挡风遮雨,也就图个安稳!”
严五恭却撇嘴道:
“严某哪里算什么大树了?真正的大树是严庄,只可惜他不争气,竟被唐朝生擒活捉,你我兄弟的大树就这么倒了!”
“严相公?他不是主动投了唐朝吗?怎么能是被活捉的呢?”
“说你死脑筋,还真不冤枉!严庄何许人也?岂能甘心做降臣?若非情不得已,是绝不会投了唐朝的!”
说起严庄来,严五恭的语气竟颇为不屑。
“亏得严庄还想拿你我兄弟的前程做他自家保命的筹码,仅此一条,咱们就不能从了,谁知道里边有没有猫腻!”
这可把商承泽又弄的七上八下,心里没底。
严庄的亲笔手书他也接到了,说实话一开始还挺高兴,如果能跟着严庄继续在唐朝做官,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眼看着洛阳陷入唐兵重围之中,大燕也许气数将尽,早早的准备个后路也是明智之举。
后来,他和严五恭商议时,却被制止了立即向唐朝投诚的打算……
“兄弟我已经派了人北上与史思明交涉,只要他点头应允,咱们自此以后就算改换门庭了!”
商承泽还是不放心。
“史思明不也是大燕的臣子吗?万一……”
严五恭立即打断了他。
“没有万一,你可知道月前阿史那承庆北上范阳是作甚去了?”
“不是要到范阳去提调援兵吗?”
“骗鬼的话你也信,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可看到一兵一卒从河阳路过南下?”
商承泽想了想,摇头道:
“还真就没有,而且河北传来的消息也很是乱,真假难辨!”
却听严五恭沉着脸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
‘如果猜的没错,阿史那承庆已经被史思明杀了!大燕啊,就要内乱了!’
这句话可把商承泽吓了一跳,阿史那承庆在朝中的地位仅次于严庄,史思明怎么可能说杀就给杀了?
“不,不会吧?”
他的语气虽然是疑问,但其实已经认同了严五恭的说法。
“怎么不会?阿史那承庆到范阳去就是杀史思明的,如果他杀得了史思明,范阳精兵早就大举南下了!”
至此,商承泽的衣袍已经被汗水浸透,只觉得后背嗖嗖冒着冷风。
严五恭见状,站起身,将手搭在商承泽的肩膀上。
“你我兄弟去投史思明,这才是雪中送炭,现在和将来他都会善待咱们的!”
“一切,一切都听严兄安排!”
两人正商议的当口,一名军吏神色慌张的小跑了进来,在严五恭耳边低声道:
“洛阳城里眼线传出来的消息,安守忠听说咱们投了唐朝,已经调集淮西和齐鲁两地的兵马,准备围剿……”
“甚?”
饶是严五恭总觉得局面尽在掌握中,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让他失态了。
“怎,怎么可能?不是唐朝制造的谣言吧?”
“绝无可能,是咱们的眼线从政事堂带出来的消息。”
两人的对话声音都很大,并没有背着商承泽。商承泽也大吃了一惊,又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这一点,他倒是比严五恭坚定了许多。
“绝无可能,前日安相公的特使才刚刚离开河阳,答应了许多条件,怎么可能今日就翻脸了?”
严五恭很快冷静下来,沉声说道:
“真假与否,很快就会有结果,探马当在日落之前就会有准确消息!”
最终,探马带回来的消息让两人实在难以接受,位于齐鲁的兵马已经有先锋动身西进,位于淮西的兵马也有了动静,相信很快就会出现在偃师附近。河阳位于黄河以北,偃师位于黄河以南。
无论齐鲁的兵马,还是淮西的兵马,偃师都将首当其冲的面对他们。
商承泽让严五恭尽快想出个主意应对,再晚就来不及了。史思明那里毕竟路远,而且此人也绝不会为他们兄弟火中取栗。
突然之间,严五恭发现事态的发展居然没有按照自己预想的路线走下去,本来待价而沽的局面在眨眼间就成了烂仓货,再不出手就很可能血本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