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好明山,近日无论岳陵城内发生任何动静,都不要再让他过问。”
顾雨山的话些微安抚了荷衣的担心,却让顾明山刚放下的心又揪了起来。
总觉得,又有一场他无能为力的腥风血雨,即将来临。
岳陵城西,栖墓园内,橙色的夕阳早已坠入西山。尚且留在人间的余晖,透过枝繁叶茂的桑叶,洒落在栖墓园的墓碑和坟茔上,雕刻出悲壮的轮廓。
林戈一身白色大褂,斜靠在一旁的墓碑上。
他是站得有些累了,从夕阳西下到现在的明月高悬,他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只知道不远处的顾城和叶红蓼,一言不发地在坟茔间的空地上挖了个几尺长又一人多深的坑。
顺势扫了一眼身旁墓碑上的字,尽管被风雨冲刷的有些模糊,但是他还是识得的。
“顾家军”三个字上的“沈”字,还是当年初刻上一般,棱角分明。
林戈心想,看在自己之前医治过这位的份上,就暂且借他墓碑靠一下好了。想来这墓碑的主人也是不介意的。
林戈放眼望去,这一望无际的墓碑,在月光的映照下,像是一个个威昂不屈的战士。就像他们只是伫立在这里,原地待命,仿若只要将军一声令下,就立即整装待发。
是不是他林戈救过的人,总有一天,都会成为这栖墓园的一个墓碑?
林戈不觉有些感伤,军医,自己真是选了个悲伤的差事。
林戈向来不是个安静的人,更加忍受不了这不知道冗长到何时的沉寂。
树上的蝉聒噪地厉害,这让本就静不下心的林戈更加不耐烦。
“哎!”
林戈冲着离自己几步之遥的迷无喊着。
“你为何要我来?”
不然这个时候,自己本是看着另一位不省心的。
不过江一舟的伤势复愈得很快,快到超过林戈的预期。就像是江一舟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迫不及待的想要痊愈,要急切的去完成什么刻不容缓的事。
从来到这栖墓园起,迷无就一直笔直的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盯着不远处的顾城和叶红蓼的一举一动,姿势都没有换一下。
“三爷命我看着顾城,天亮之前,还得将人带回军牢。”
迷无说话的时候,目光依旧没有离开过不远处的两人。只是嘴巴一张一合,月光扫过那两片上下煽动的薄唇,滑落在林戈的眼眶中。
都说薄唇者情薄,果不其然。
“所以我问你,为何要我来?”
望着不远处的两位,一方墨黑棺材已安然放入他们两人亲手挖掘的洞中。江一舟明白,井沢安排迷无在傍晚的时候离开军牢,天亮之前带回,为的是在让顾城安葬陆文冲的同时,保证顾城的安全。
可是,大可不必拉着自己来。
迷无的目光终于从那两位的身上移开,移向靠在一旁双手□□白大褂外口袋的林戈。
“有两个人。”
“嗯?”
“我看着顾城。”
“所以呢?”
“你看着另一个。”
林戈后仰着脑袋,歪向一旁眺了一眼那边的叶红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当然这笑即可被林戈压制在体内,佯装咳嗽的两声,掩饰可能为自己招惹飞来横祸的的笑。
“三爷教你的?”
迷无愣了一下,摇摇头。
“不是。”
“那你是怕自己打不过两个?”
“打得过。”
迷无冷眼,头也不摇一下,直接否认。
林戈瞟着那两位,方才还看得见棺椁,现如今坟茔见尖。
“既然打得过,还要我来如何?”
此刻的迷无没有回答林戈,兀自取下挽在左手腕的佛珠,一颗颗转动,单手合并立与面前,默念着佛经。
他这是,在为陆文冲超度?
林戈还是第一次见迷无为逝者超度。一直以为,他只是军法处冷血无情的刽子手。
现在看来,还是个会念经的刽子手。
林戈也不再过问,望着远处两人小心立起的墓碑,心里泛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林戈有时就在想,如果到此为止该多好。不要再有新的墓碑立起。不要再有人伤心哭泣。
墓碑立起的那一刻,那两人直接倒在了亲手堆起的坟茔上。
两人本就各自身上带伤,现如今各自双手又留下深深浅浅的割痕,那是亲手埋葬陆文冲留下的印记。
两人躺在这里是安心的,就像陆文冲还在他们身旁一般的令人安心。
“你的伤怎么样了?”叶红蓼看着顾城问道。
“无碍。你呢?”
叶红蓼双手枕在脑后,轻描淡写道:“小伤,这对我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顾城给了他侧肩一拳。还没缓过劲的叶红蓼立马疼的呲牙咧嘴。
顾城丢了他一个白眼,顺便不忘揶揄道:“让你逞强。”
叶红蓼不是第一次受顾融的家法,顾城也不是第一次知道顾家家法的厉害。任谁都够喝一壶了。
顾城手肘拐了叶红蓼一下,问:“哎,红蓼,你真的相信我?”
在所有证据都指正自己的情况下,还相信?毕竟回到岳陵城后,没有任何人给自己辩解的机会,也没有任何人相信自己的辩解。
似乎大家更愿意接受现在所看到的“真相”。
叶红蓼单手挡在额头前,毫不犹豫的回答:“信。为何不信。”
“可是只有我一个人安然无恙的回来,老陆身上有我的□□,所有的证据都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