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去,便是中午也不回来吃饭了,在小门口席地而坐,看着侍卫换班,太监换岗,他自个拿着糕点吃,拎着茶壶喝白水,只把那些侍卫和太监看得不安稳,他们站岗的时候虽不敢偷懒,但这样被盯着,到底还是压力太大。
乾清宫中终于有动静了,皇上午膳时候听到李胜的回话,哭笑不得:“这孩子怎么回事,朕那么多儿子,就没见一个这般古怪的!”
往这边走走站站,还可以说是想念父皇,却又不敢打搅,远远看了算是表表心意,但坐在那门口吃喝,像什么话?
“成何体统,真是越大越没规矩了,也该找个人教教他!”
太子上次说水欣的话也随着消息传开过,但因为水欣不是第一个被太子批评的兄弟,这话便如水滴落入汪洋大海中,一点儿不显,而皇帝是听过“正版”的,自然不会略过这句话的含义不动听,只太子到底还是他所喜欢的,便没有吭声,只当没听到,这会儿却拿起这话说事,倒觉得太子一眼发觉了问题所在,算是目光敏锐。
“快叫进来,这都丢人丢到外面了!”
皇上是好面子的,他固然可以在私下小宴的时候与儿子嬉笑,好似毫无距离一般,但面子上,他却是极为讲规矩,一丝都不肯错的。
还不了解皇上的水欣当然不知道那一日宴上的皇帝有多难得,他只当发现了这位父皇属于父亲慈爱的那一面,所以今儿才敢这般有恃无恐地放肆。
听得皇上一叠声地催促,李胜哪里敢耽误,忙让徒弟陈德禄亲自去传。
不一会儿,就见那竹帘子打开,个头还小的水欣迈步进来,陈德禄拎着食盒走在后头。
“乾清宫门口是你吃饭的地方吗?”看到这般小人,皇上的责骂轻了一个档次,他还小,不懂事,所以做错事可以原谅,而且这错事错得新奇,倒让人好奇原因,“为什么跑这儿吃饭?你那院子拘了你不成?”
水欣才不会告诉他自己在怨望,在看着乾清宫下饭,那一口一口吃的都不是饭,是乾清宫啊!
“我只是想要离父皇近一些,父皇都不去看我,我就来看父皇了!”水欣回答得直白,孩子式的语言很显天真。
对上那一双黑琉璃一样的眸子,皇上微怔,那清澈见底的眸中映着自己的身影,格外真挚的感觉让他心底一暖,别看那么多儿女,但真的没有哪个这般惦记过他。
若是知道皇帝这样想着,后宫那些含蓄表达思念之意的嫔妃儿女们不知要呕出多少血,不惦记?不惦记小厨房会做你爱吃的啊!不惦记你身上的荷包都是从哪儿来的啊?不惦记那冷添衣热扇扇都是谁干的啊!
片刻的感动过后,皇帝招手让水欣到身边,事实上不用他招手,水欣已经在他旁边了,而他招收的动作最后落在了水欣的发顶,不同于最初的见面,眼下这孩子干净整齐的模样很让人喜爱,随手揉了一下他的头发,看他还仰着头看自己,不由笑了。
才好的心情想到他做的事情,面色一黑,板起脸来说:“你就是这样来看的啊!拎着食盒在大门口吃饭?!”
水欣神色迷惑:“可是,这里不是不让随便进的吗?”说着,又目露怜悯地看着父皇,“父皇应该可以随便出来的吧?”
这种疑问是怎么回事?本来只是装装样子的皇上马上真的黑了脸,他又不是坐监牢,当然能够随便出去啊!难不成这儿子以为自己是被关起来的?真是个傻儿子!
“父皇,我带了吃的来,你饿了吗?”撩拨得皇帝有气生不得的水欣莫名觉得心情好了,郁闷的乌云散去,露出了灿烂的阳光来,笑着召唤“食盒”过来,打开盖子摸出一个残存了一半的糕点出来,还能够看出桃花样子,无比可惜地说,“早知道能进来就多带点儿了,只剩下这半个了,父皇赶紧吃了吧!下次我再多拿些!”
朕像是没饭吃的样子吗?像吗?皇帝愈发气闷,但看着那半块儿糕点,再看水欣那依依不舍的神情,想到他最初的吃香,一时心软,倒也不追究他的冒犯之罪,也顾不得纠正他的错误观念,而是吩咐一声“摆膳!”
早就准备好的午膳在这一声吩咐之下鱼贯而入,铺着黄缎的长桌上很快被一双双素手放满了碗碟,又有太监恭敬立于两旁,只等皇帝入座。
皇上牵着水欣没拿糕点的那只手入座,让水欣坐在了他的身旁,水欣看着满桌的饭菜暗恨,果然不愧是皇帝,真会享受!然而面上却只是怔了怔,好像不明白那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把那最后退出的宫女看个不停,满眼探究。
看看手上的半块儿糕点,因为拿捏的时间久了,酥软的糕点落掉了一些碎渣,那梅花形几乎不抱,再看看桌上饭菜,热气腾腾那是别想,但那味道芳香,颜色漂亮,却是远胜过这半块儿糕点的。
再抬头,眼里好像含了泪,水润水润的黑眸看过去,好似在委屈一样。
皇帝被看得莫名:“十九,吃饭吧,还看什么?”
已经试过菜的太监忙着给皇上夹菜,而皇上自己动手把那一筷子菜夹到了水欣面前的碟中,从没带过小孩儿的皇上当然不知道这个岁数的孩子长了几颗牙能不能吃菜,布菜的太监似乎有些担心,但也什么都没说。
“你其实嫌弃我吧,你都不肯吃我咬过的糕点!”水欣语带哽咽地说着,心理阴暗地想着凭什么我吃菜不过八盘八碗,而你这里随便一顿光盘子便摆了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