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苏文应着,漫不经心的,他一向不喜欢与人多谈,尤其是这个多舌的何教授。在m大物理组这么多教授中,何教授的好评并不多,而差评也不多。
“哎,我跟你谈什么,你根本就不用担心,在学校的评审制度中,你的分数是很高的,你在学生当中有人缘嘛,可是我就不同了。”因为竞争的激烈及机构的精简考量,每年学校都会有一批人员流动到下一级学校,而评审制度就是在四年前为了这个新出台的,从每个教授的研发成果、论文多少、项目经营到开课情况、学生成绩、学生中的人气一一考量,最后评出每个教授的分数,分数挂尾的教师通常就是被裁员的。而在考评当中,学生的评分占据了极大的一块,近乎于50,这让从来就不乐意与学生多交流的理科教授们怨声载道。在学生的心目中,理科教授特别是物理系的教授,都是一副严肃呆板的样子,上来就讲课,讲完课就走,不会与学生多话一句的类型,而物理也是较难的课程之一,每年当掉的人很多,也因此,这一类的教授特别的容易被人记恨。
“说说看,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让学生给你评那么高的分的?”袖子被人拉扯,苏文才从自己的沉思中回过神来,发现何教授正专注地看着他。
“……”苏文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何教授热切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下去,“哎,看你就是一副笨笨的样子,为什么会这么的得学生的喜欢呢?难道是像数学系的那个陈教授一样,请学生去凯悦大吃一顿?又没有见你这样做啊……”
何教授持续着他的自言自语,在他的感觉中,身边的苏文不知何时离开的,他并不知道也并不会在意,因为苏文在校园里,除了最后考评中学生给他的评分稍微高一点,其余的就没有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了。
大学同学四年加上同事十二年,苏文的模样在他的脑中一直是模糊的。
*** *** ***
离开何教授,苏文走入物理系的大楼,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大一新生的课中就有他主讲的大学物理。
走进可容纳三百人的教室,教室里一如以往的闹哄哄,上课时间还没到,学生们进进出出,打电话的闲聊的,三三两两,苏文走到讲台上把书放下,站了一会儿,抬腕看看时间,离上课还有五分钟,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聊,于是走了出去。
阳台上的风有些微凉,苏文靠在阳台上,凝望着楼下的草坪,思绪空空荡荡的就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以前曾经有一个学生笑说范教授在上课的时候总喜欢不时看外面的树,给学生不良示范,然而能这样注意苏文的学生也是很少的,在十二年的教学中,也仅有这一个两个而已。
离苏文两米远左右的地方有个学生看起来像是对女朋友讲电话,风把他的声音传过来,“……我在302教室啦……人很多啊,听说这个老师对学生一点都不严格……口碑超好的,来听他的课的人很多……”
苏文不由得有些苦笑。学生会给他高的评分,他自己也知道是什么原因。那原因说实在的,不会令人感到自豪和开心。
再看看时间,离开课还有三分钟。苏文想去洗手间一趟。
洗手间在走廊的一侧,要去那儿,就必定要转个小弯,快要上课了,楼道上走动的都是学生,与苏文走的是相反方向,要迟到的学生横冲直撞。
猛然间,一个迎面冲过来的学生的肩膀撞到了苏文的身体,他一个踉跄,那个学生急忙煞住脚,条件反射地抓住苏文的手臂以防他摔倒。
“对不起!老师!”没等苏文站稳,那学生就低头道歉。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他对面的老师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他,那眼神像是望见了鬼似的。
“老师?”为什么这位老师的模样像是被雷霹到一般?
“不!不是我!不是我!”回应他的,是苏文慌乱的回答和粗鲁的推开他的动作,藤帆被他鲁莽的动作推到墙上,肩膀撞到墙壁,生疼,他吃痛地摸着肩膀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那位三十来岁的老师慌乱地消失在走廊的一侧。
“奇怪的老师。”藤帆摸摸肩膀,还有些疼,虽然一开始是他不小心撞到他的,可是也不必这样粗暴地推他吧,“可是为什么看起来有点眼熟的样子呢?”
藤帆没有多想,因为教室里的同学在喊他,“藤帆,你怎么才到!都快要上课了,我给你占了位置——”
每一颗紫藤花的种子都会发芽。
虽然水有时候太过少,有时候没有阳光,有时候落在没有土壤的地方,然而种子不会永久地沉默下去的,只要一接触到合适的生长环境,它就会开始萌芽,开始抽出柔软的坚韧的茎来,慢慢地茎的项端弯卷开来,缠绕住——
“哗——”澄澈透明的水扑到脸上,冰凉,苏文抬起头来,镜子里的他脸孔湿润润的,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眼睛里全是惊恐。
是他,是他!
他果然没有死!
果然,他跟到这儿来了!
就如同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在划拨着每个人的命运一般,苏文的命运之轮在他高考之后的那个寒假开始转动,轰隆隆的转动辗碎了他生命中所有的东西,那些东西或者是上天安排的,或者是苏文自己故意设置的,然而这些反抗的力量都是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