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他还真的觉得有点委屈:“因我早起,不曾与王姐儿说,便跑出去玩。”
张静就知道这小子没抓住重点,不得不继续引导:“此前你偷溜出去,可曾如此罚你?”
文祈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才恍然好像以前真的没有因为这个罚过他!那这次为什么要罚呢?难道是之前跑太多,这次数罪并罚?!这个成语还是这次离京之前钱夫子教他的,本意是让他记得懂事听话,否则回去就要一起罚。
小孩儿虽然天赋十分好,记性强也足够聪明,鬼点子也多,但是毕竟年纪小,从小又环境单纯,小心思里终究没那么多弯弯绕。觉得想不通了,就干脆直接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因、因我屡教不改,数罪并罚!”
说罢眼泪汪汪的看着张静,摆出一副“我知错了饶了我罢”的小可怜样儿。
张静这会儿是真被他气笑了,弯下腰在他肉乎乎的小屁屁上拍了一巴掌:“吃下去的饭没帮着长脑子,净长肉了!”
张静拍的不重,又因为被小孩儿气乐了,面上看上去就有点松动。小孩儿鬼机灵最不少,一看这样,立刻往张静怀里一扑,眼泪还在脸上挂着呢就开始撒娇:“我以后不了,干爹就莫要再罚我罢~~~~”
小孩子嗓子嫩,但恢复的也快。虽然前天给他自己哭哑了,但汤汤水水的一补,昨儿一天他自己也知道说话嗓子疼也没怎么开口,今天就基本上没事儿了。这会儿撒起娇来,拖着长音,那脆生生的,简直就是在人心肝儿上轻轻的抓挠一样。
好在文祈平常没少撒娇,张静对此早有免疫力,一把把小孩儿架开一些:“莫闹。我且问你,你方才看那年糕如何?可还冷硬?”
这个问题比较跳跃,实在有点出乎文祈的意料,小孩儿刚把一脸的眼泪在张静衣服上蹭开,花着一张小脸儿就愣了。年糕?哎呀对呀!他的年糕!
这么一想下意识的扭头就去看,他个子本来也就跟桌子高度不差多少,如果站在桌旁,还要垫脚才能看到桌子上的情况,但现在因为离开了一些距离,视野比较开阔,倒是反而能看到更多。
年糕体积虽然不大,但是一角金灿灿的还是落入了他的眼里,让他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口水:“不冷了,热的,很香。”什么时候能让我吃到哇?
张静接着问:“年糕在何处?”
哎?这个问题更奇怪了!文祈不由仰头去看张静,心说难道干爹看不到?不可能啊?不过还是乖乖的回答:“在灯笼里。”
“你那日一早偷溜出去,去了哪里?”
嗯?
文祈这会儿觉得似乎自己好像回过点儿味儿来了,可是又模模糊糊的,下意识傻愣愣的回答:“躲在灯里。”
“若那日不曾找到你,那灯笼点起,你可知你便要如那年糕一般。”
张静一边说着,一边又捏了捏小孩儿的爪子,虽然因为又过了一会儿,上头的红褪了不少,应该不怎么痛了,但是刚才的记忆小孩儿应该还不至于忘记的那么快:
“你瞧那熄灭的蜡头尚且留有余温,让你双手疼痛,若你在那灯笼中不出来,外头蜡却都点上了,你便要变成那年糕一般,被烤个金黄。”
张静把话说到这里,文祈脑子里总算是拐过弯儿来了。不过小孩儿养太好有时候也是让人很头大的,张静看他表情就知道,这小家伙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会受伤,而是十分的惊奇甚至好奇,就好像还想再去试试!
这当然不行,张静把那又扭过去看年糕的小脑袋给转回来:“我问你,孝经第一件道理说的是甚?”
回答这种问题文祈在行,而且刚刚才讲过,当下不用思索就脱口而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我再问你,若你将自己藏于灯中,如那年糕一般被烤个半熟,便是你自己不在乎疼痛,可对得起父母?”
大概也是和他天性聪慧有关,文祈有一点特别好,那就是和绝大部分小孩儿在这个年纪根本讲不通道理不同,他是很服贴先贤道理的。而且他自己就有一种求知的yù_wàng,虽然很多时候会表现在比较奇怪的地方,却也不妨碍他接受钱夫子所给予的正确教导。
现在被张静这么一说,小孩儿终于真正的愣住了,也终于发现自己之前的行为有可能带来怎样的后果。
张静看他终于开始认真思考,终于松了口气。这孩子说好带其实真的挺好带,让他明白通透不能做的事情为什么不能做,他以后就一定不会重复错误。但要说难带也确实难带,如果你没办法说服他,那就只能等着他小爷给你拆天。
比如今天这件事,如果没让他充分理解到自己的行为不仅会让他自己受伤,也会让别人,特别是关心他的人担忧的话,只怕一回头,他会因为各种原因再去重蹈覆辙。
而自己马上就要跟着小蚬子离开,把这样的文祈放在这里,未免太无法放心。
不过现在看来,小孩儿毕竟足够聪明,还是能明白的,这让他多少能松一口气。
“如今你再说说,为何干爹要如此重罚你?”
“我……我……”
明白过来的文祈顿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虽然现在还小,还无法体会大人对自己的那种关心的心情,但他至少充分明白了自己的任性是有可能会违背先贤教训的,有了这个认识,小孩儿就不由觉得羞愧起来。
“你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