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仗着陈衍听不清也记不住,噼里啪啦往外说:“还有那个李启风,你跟他倒是很投缘,我真怀疑你是知道他身份才去接近他的。他能给你什么是我不能给的?你要什么我缺了你?你他妈就一天天在外面鬼混!”
陈衍瞪着眼睛,眼里一点儿光也没有,只有蒙蒙水汽。就在齐安东觉得他要哭出来的时候,他眼睛一闭,头一歪,睡着了。
齐安东顿时没心情骂他了,他还不至于对着个没意识的人发脾气。
“我真是……”他怒上心头,一句话噎在喉咙口,斗败的公鸡一样叹了口气,把陈衍抱回床上去了。
第二天陈衍醒得很早,他顾不上问齐安东前一天发生了什么,一睁眼就开电脑开手机刷他的票房。
一开始数据不太好,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时间还早,先去做点别的事,却一整天都无心写字,一遍遍刷新票房纪录。
齐安东看他这样子,干脆把早饭午饭都端到房里来。
“吃点儿东西,”他说话语气还是那么温柔有礼,似乎昨天晚上的冷嘲热讽都是幻象。
到了晚上陈衍终于承认票房惨淡,连带着同侪的祝福都变得像嘲讽。
齐安东瞧他低落,说了几句安慰话:“能一次成功的那叫天才,真正的天降文曲星,有能力,还得有运气。一般人再有才华也得失败好多次,你还年轻呢,机会多的是。想想昆汀,想想汤纳?”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陈衍也明白,可谁都不能让一个刚遭受失败的人振作起来,人总有那么一会是要沉浸在挫折中的,区别只在有的人恢复得快,有的人却爬不起来。
何况这话由齐安东讲出来显得格外没有说服力,他本人就是幸运至极的例子,21岁功成名就、一帆风顺。
陈衍心里堵着一口气,焦虑又恐慌,他怕这辈子得到了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机会后仍是不能成功,彻底证明自己的平庸。他想跟齐安东诉诉苦,齐安东却不咸不淡地安慰了几声之后就做自己的事去了,让他更不敢开口。
他既怕自己显得懦弱拖沓、不堪一击,也怕齐安东厌烦他这副样子,瞧不起他。
接连几天票房都不好,陈衍心情越来越差。每次跟齐安东提起这茬齐安东都像懒得听,有意无意转移话题。
是,他是情绪不好招人烦,可齐安东这副样子又是为什么?是对他的事根本不关心也不感兴趣,还是怕他一开口就找他索求帮助?好歹一起住了快一年了,也曾经头并头说过不为人知的私事,到头来还是每天睁眼看个陌生人。
在家不能抱怨不能发泄,陈衍憋得头疼脑涨,李启风来电话喊他去看电影,他迫不及待地答应了。他实在需要倾诉和交流,这是在这间屋子里绝对得不到的东西。齐安东处处压抑着他,温言细语地把他逼到角落里。
他和李启风约的是周五晚上,吃了饭正换衣服,齐安东意外地回家了。
“你怎么回来了?”陈衍诧异。
“我回来不得?”他笑。
“可我今天晚上要出去,”陈衍还记着前些天醉酒的事,不太好意思,“看个电影就回,不会弄太晚。”
齐安东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看什么电影?”
这明知故问的。
“《夏日同盟》啊。”
“跟谁?”
“李启风,”他怕齐安东这时还不认得李启风,补充到,“一个朋友,也是做编剧的……”
韩天纵也可能会去,但他选择性地隐瞒了,上次的教训他还记得很清楚。
“我知道,”齐安东打断他,语带嘲讽,“李公子嘛。”
“你认识他?”陈衍惊讶地说。
“我知道他爹。”
“哦。”陈衍点点头,这就不奇怪了。
齐安东又走近几步,逼视他:“你不问我他爹是什么人?”
“我知道啊,”陈衍也没想太多,“师弟告诉我了。”
“哪个师弟,韩天纵?”
得,又开始阴阳怪气地讲话了,他也不怕这几个月苦心营造的假象付之东流。
陈衍叹了口气:“我们真就是普通师兄弟,什么也没有。”
“关我什么事?”
他无话可说了,准备出门。
“陈衍。”
“嗯?”他回头,齐安东一只眼藏在阴影里,一只眼紧盯着他,就像独眼的狼。
“不许去。”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陈衍本来对他就有意见,现在火气突然蹭蹭地往上冒。谁卖身也不是这么个卖法,还管他出门吃饭看电影啊!
几个月憋在肚里的小火星被齐安东漫不经心的独/裁主义浇上了汽油,呼啦一声烧开了,尸横遍野。
“凭什么?我和别人都约好了,你也说你今天不回来。现在你突然回来了,又不让我出去,你真以为我是你养的狗?”
齐安东皱皱眉:“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你了,你们写东西的就是想法多,整天脑子乱转。”
陈衍气笑了,就想刺他:“难道你们戏子都没想法,也没脑子?”
齐安东沉下脸:“是不是我最近对你太好,让你得意忘形了?”
“你对我好?”陈衍像听见个笑话,哈哈大笑,“您对好的定义真是非同一般。”
“你想认识林啸,我替你介绍了,想换剧本,我也去说了,要钱,我难道少了你?你还要我怎么样?什么才叫对你好?!”
陈衍冷静下来,说:“是,您说得对,我现在的一切都是您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