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已退,寒潮犹在。如果说钟弦平时是面无表情,那么此刻便是面无表情中的面无表情。连打算惊叫数声以示庆贺和崇拜心情的叶嫣然也悄悄缩到了穆衍身后,眼睛拼命斜着钟弦,用夸张的唇语道:“也就你能受得了他!”
穆衍笑了笑,没有说话。
进了偏院,钟大冰山终于发慈悲收回气场,开口道:“你们先回房吧。”
穆衍看着钟弦,道:“寒公子我来照顾就可以了。”
钟弦淡淡道:“不必。”说罢,一个人向寒靖羽的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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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门,一丝若有若无的莲香便漫入气息之间。
寒靖羽已经醒了,正半倚在丝枕上,入神地翻着一本书。纤细的玉指轻拈着书页,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拢在一边,带着几分慵懒闲适的优雅。
感觉到有人进来,寒靖羽转过头,看到钟弦,微微一笑。
“钟弦公子。”
钟弦道:“寒公子好些了么?”
寒靖羽轻轻牵起嘴角:“好多了。多谢钟公子及时相救。”
钟弦走过来,随意地坐在床边的木椅上。瞥了眼寒靖羽手中的书。
“医书?”
寒靖羽道:“嗯,是《子虚医典》。一个朋友丢三落四地忘在我这里,我闲着无聊便随手翻翻。”
钟弦只是静静坐着,右手无意识地把玩着腰间的剑柄,没有接话。
屋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其实,熟悉钟弦的人都很清楚一个事实:钟弦的沉默绝对是无规律无原则的。不要指望他会在陌生人面前永远保持礼节。礼节是什么?钟弦的人生观里没有这两个字。
交谈固然是一种艺术,但前提是有两个人配合。当一方非常不给面子地保持缄默的时候,这种艺术若能继续下去,必然说明另一方不是有着树干一样粗壮的神经,就是有着土地一样深沉的心理素质。
寒靖羽显然属于后者。
在终于确定钟弦不是在沉思要回答什么而是根本没打算回答什么之后,寒靖羽施施然道:“原本此番回净莲山庄路过这里想来论剑大会看看热闹的,可惜遭人暗算没有看成。不过不管过程是否有趣,这『天下第一剑』的称号自然非钟公子莫属了。”
钟弦对那句恰到好处的赞扬丝毫没有反应,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就着倾斜的方向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医书上的文字。
寒靖羽于是将手中的书递给钟弦,道:“钟公子若是对这本书有兴趣,就送你了。”
钟弦默了一会儿,道:“没兴趣。我只是想安静一下罢了。”
“……”
寒靖羽有生以来第一次认真反省自己是不是话太多。
像是一眼看穿寒靖羽心中所想,钟弦道:“是的。闭嘴才能好好养伤。”
“……”寒靖羽面不改色道:“原来如此。在下受教了。”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寒靖羽没再有半点开口的迹象。钟弦兀自闲然翻着那本《子虚医典》,寒靖羽又从衣袋里拿出一本《百草述籍》。
一时间,屋内只闻沙沙的翻书声。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考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妈的考完真是太爽了先改一章 明天更 脑子困得有点神志不清...
☆、风雨之前
天色渐渐暗下来。
忽然,门口传来叩门声。
钟弦道:“进。”
一个小厮推门进来,将两份饭菜放在房内的红木方桌上,恭敬一揖,道:“二位客人请用晚膳。”
钟弦应了一声,小厮便退出去了。
钟弦端过一份来,打开盖子,将食盒放在床头的台子上。只见盒内饭菜颇丰,色香俱全,甚是精致。他端起碗,扫了一眼菜色,问道:“龙凤金丝,素拌清笋,红烧江鲈,要哪个?”
寒靖羽愣了一愣,发现是在问自己,诧异答道:“哪个都行。”
钟弦用竹筷夹了一块鲈鱼,在汤汁中蘸了蘸,托着碗送到寒靖羽嘴边。
寒靖羽看着递到自己唇边的鱼肉,神色间难隐错愕:“不必,我可以自己吃。”
钟弦漠然看了他一眼,道:“你是把菜端到床上吃,还是拖着一身绷带坐到桌边吃?”
寒靖羽注视着钟弦了无波痕的脸,眸中闪过一丝莫测。接着却微微一笑,张了口,将鱼肉细细咽了下去。
钟弦又添上一口饭。
寒靖羽又乖乖咽下去。
寒靖羽的唇很细很薄,尽管有些恢复了血色,却还是很浅淡,在食物的润泽下隐约氲上些许红润,显得愈发动人。
钟弦看着那唇安静优雅地动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屋内一片宁静,只余细不可闻的咀嚼声。
一个人认真地吃着,一个人漫不经心地喂,却让人莫名觉得轻柔而温馨。
就这样,一口菜一口饭地喂,两刻钟过去,一碗饭终于见底。
钟弦将碗底最后一粒米用筷子捻起来送进寒靖羽嘴里,无视他混杂着钦佩和无语的眼神,道:“饱了么?”
“不能再饱了。”寒靖羽应道,一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钟弦全然未在意寒靖羽的动作,兀自将空了的食盒收拾好,放回桌上。任另一个仍未开盖的食盒静置在一边,却没有看一眼。
寒靖羽看到钟弦那份还没动过的饭菜,颇为关心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