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肃不可置信地望着青逸,他没想到这个男人会说出这样残忍却又全然为他的话。
“为什么!”他忍不住喊出声,为什么要这般待他,要他如何回报?
他不怕别有用心的算计,因为无需人情债,他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便好。可是他害怕这种毫无居心的好,这让天生缺乏感情的人如何以同样的感情来回报?
“我答应你一件事,”青逸望向冷肃,无比认真地说道,“今生我绝不会去暗算任何人,无论是多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我都会直接明说,绝不用冠冕堂皇的话语去掩饰那不为人知的企图。”
“我会光明磊落,所以你可以放心相信我。”
眼睛再一次模糊了,是身体支撑不住又流血了吗?一滴液体滑到冷肃唇角,他下意识地伸出舌头去舔舐,没有意料中的血腥味,反而是带着苦涩的甘甜,他……流泪了吗?
冷肃从未哭过,刚出生时他就是皱着眉头出生的,无论父母怎么拍哄都不曾流下眼泪。父母将他视作怪物,用恐惧的眼神将他卖掉时,他也没哭,反倒是有一种终于等到了的解脱感。天狼无需感情,他不需要那些能够束缚他的无聊情谊,他只要残忍的手段及历尽世间万苦的冷酷内心,天狼只流血不流泪。
可他为什么哭了?不是痛到极致的泪,而是那般甜蜜快乐的喜悦。
青逸,青逸,青逸……
就如同邵阳山时,一遍遍发狂般地在地上写着这个名字一样,他用感情的利刃在自己心口刻下这个名字。他要记住这个人,再不会被虚妄迷惑,哪怕有一天他喝下孟婆汤,也要记着这个人,让他融入到自己的灵魂中。
这样的结果暮冰凌不可能接受,他一把抓住青逸的脖子,那样脆弱的修真者身体,仿佛轻轻一捏就会将它掐碎。当然,金丹期的修真者不会这样死去,但他可以先毁灭他的灵魂,再吸收他的金丹,这渺小的力量也可以让他在禁制中支撑一段时间。
“不可能!”暮冰凌的情绪就仿佛冰原里善变的风,不知吹响何方。前一秒他还告诉自己这人是他最爱的,后一秒他便要毁掉这人。
青逸仿佛无法感觉到喉咙的疼痛般,依旧平静地说:“我认为你可以这么做。”
“你要我将我的全部便宜别人,休想!”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这么做。”说话的不是已经被扼住喉咙无法发声的青逸,而一颗心都吊在青逸身上的冷肃。
“得到功力的是你,你当然愿意。”
冷肃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两个选择,一是杀了我们,然后一直被封印在这寒冰地狱中,如之前亿万年一般,最后死在这里;另外一个,将功力给我,得到自由后重新修炼。”
他轻松地两个同样残忍的选择交给暮冰凌,露出将猎物玩弄手掌心的冷酷笑容。
“快点做决定,我的身体撑不过三天了。”冷肃露出自己冰冻的四肢,“我一直用最低级控制傀儡的真气线控制自己的身体,如此便能让这具身体活动直到它完全毁掉,可当这身体完全坏掉的时候,只怕也是我命丧之时,毕竟我连金丹都没有不是吗?”
青逸的心狠狠抽痛着,到底是怎样的决绝才能让人这般对待自己,要是怎样的毅力才能让他一路走到这里而不倒下。只怕他现在仅是站在这里,就耗去了他全部精力。
恨不得代他受过,青逸第一次尝到这剜心之痛。难怪世人总说父母情愿替生病的孩子受罪,今时今日,他终于明白了这种心情。(你确定你明白的是这种心情?)
暮冰凌的神色有些茫然,过于庞大的信息让他拼命地调动自己那已经爬满蜘蛛网的脑袋。他先是想着如何抢到冷肃的六合镜,他不能出结界,而寒霜和雪女的本能让她们无法杀害男人,他无人可用。他又想到如果自己答应了他们,他们会不会在得到他功力后不管他,或者直接过河拆桥杀了他,就像当初暗算他那人一般。
迷惘中暮冰凌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开始思考答应的后果。
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而此时,冷肃加上了最后一个砝码。
“如果与你承诺的人是我,我会毁约,会在得到你的功力后第一时间杀了你,以免将来出现隐患。可是答应你的人是青逸,我不会违背他的承诺,不会毁掉他的信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