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竟然还没有死心。
柳陌红眼底一热,模糊了刺入眼中的光芒。
什么三天期限,他大抵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吧。
可笑的是,却还有人当了真。
就这么一瞬,凌霄城以为自己看到了台上的人的眼泪。但仔细看去,又像以前无数次一样,只余一片脉脉漾动的疏离温润的眸光似水。
弦乐响了,戏音如墨,在他眼前泅出时光远走的幻梦。
水袖挽花了沉香一曲,敛眉浅笑间皆是万种风情重叠游弋,那一腔婉转戏韵从耳间传入心脏再传进骨魄深处,像是真真回到了话本上泛黄的老旧光影中,痴一场风花雪月,迷一折柔情万千。
谁醉了,在那台上戏子回眸中的烟波潋滟里。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凌霄城听见他这样凄美的唱着,身段有些微不可见的颤抖。
动情之处,谁人不心伤。
凌霄城蹙起眉来。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苑……”
他不知道是否只有自己听出了这两句之下的哽咽。
“杨海,”凌霄城低低叹了口气,吩咐道:“带人清场,任何人不许进来。”
“是。”
杨海毫不惊讶地应了声,似乎早已料到凌霄城会这样吩咐。
院外响了三声鸣枪示警,人群一下子沸腾起来,争先恐后地向门外涌去。
立刻就有穿着绿呢戎装配枪的将士步伐整齐地挨个将人送出了门外,最初的尖叫声在看到一脸肃色的杨海之后,都变成了缄默不语。
——这是凌将军的近卫,他们都知道。
军队的清场迅速而有序,就连洪莲和绮罗也被拦在了门外,笙歌骤停,热闹喧嚣的玉梨园转眼间便冷清空荡起来。
惊梦。
柳陌红怔怔地站在台上,方才还满座衣冠的台下,如今只有一个人在缓缓向他走来。
一步一步仿佛都踩在他的心跳上。
凌霄城看着台上的人,胸口像是被人轻柔的掐了一把,酸软地疼着,又带着些许意想不到的甜蜜。
——便认定,是他了吧
他出身在本该醉生梦死浮花浪蕊的军阀世家,却坚信着一生一代一双人的亘古情深。
——认定一人,便是一生。
或许绝大多数人会质疑不屑,但这是他的原则。
“想好了么?”
他淡淡开口问道。
柳陌红想要避开他的目光。那目光似是破开混沌的一道刃光,可以看清他所有隐藏着的情绪。
“将军以后……还是不要来玉梨园了。”他浅笑着垂下长睫掩去眸中苦涩,一句一句字字剜心之痛:“将军不该来这种地方的。”
凌霄城深吸了口气,缓缓道:“这是真话?”
“……是。陌红本就是风尘中人,承蒙将军错爱……”
压抑着仍有些微颤的声音,还隐隐含着些许让人无比爱怜的哭腔。
“好。”
凌霄城不再言语,转身向外走去。
柳陌红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那人挺拔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眨眼之间便不见了。
心底满满的酸楚与委屈一点一点的溢出来,果真……果真是这样……这样轻易地便离开了……
还没来得及细想,凌霄城又出现在柳陌红惊讶的双眼中。
只是这一次,他直接抱起了柳陌红朝后门走去。
“将……将军?!”柳陌红惊惶地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怀抱:“你不是……不是……”
“你不是让我别来玉梨园了?”凌霄城紧绷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丝似笑非笑地狡黠来:“你跟着我回去,我自然就不会再来了。”
“不……不行……”柳陌红挣扎不出他的怀抱,眼中的惊惶更盛:“陌红不过是一介戏子,将军又何必……何况、何况将军早已有心定之人,何必如此……”
“心定之人?”凌霄城停下脚步:“谁告诉你我有心定之人的?”
“那天……那天那位小姐……你在车上的时候……她吻你的脸……”
一想到那一幕柳陌红就忍不住心底发苦,声音也颤抖的越发厉害,眼中渐渐涌上一层濛濛水光,泛泛氤氲着。
凌霄城皱起眉来思索了片刻,顿时忍俊不禁地笑开:“那是我姐姐。”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