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过去了,江原忙得不可开交。他要处理江弼时的后事,还要和虎视眈眈的亲戚们分争资产。
这期间,他鲜少有时间在家,但每晚都坚持回来,和宋亚泽聊上一聊,抑或是讨论天下大事,或是共谈人生,总要说些什么。
这天,他终于有时间回家吃了顿晚饭。休闲时间,对于这等繁忙富贾来说,算是最高的奢侈品。
江原看上去像是累了一天,但是已经没有了消沉和黯然,浑身上下散发着魄力和活力,完全恢复了之前在江州饭局上的那个样子。
他又以晚饭后百步走的理由带着宋亚泽又去了私人花园。
香港的冬天到了晚上就有些寒冷了。花园小路边竖着光线柔和的路灯,看上去别有一番情趣。
两人很有默契地沉默地走着,沿着铺满鹅卵石的小路,沐浴在暗黄的灯光之下,天空就像一块巨型墨砚,静静凝望这个世界。
突然,江原笑了出来。宋亚泽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只见对方停住脚步,转过身面向自己,灯光照在他脸上,让他的表情显得柔和多了,之前的凌厉之气也消散了。他开口道:
“我突然发现,我不是孤身一人了。你觉得呢?”
宋亚泽眯了眯眼睛,他自然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人会是一座孤岛。”宋亚泽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果然,对方有些不乐意了,像是对答案不满。
“宋亚泽,你愿不愿意和我做一辈子的朋友?”
此时的江原表情严肃,声音也染上了郑重谨慎的颜色。
“一辈子太长了,我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宋亚泽诚恳地说,他的话同样是发自心底的,“但在当下,你是我真心相待的朋友。”
江原眼睛像是一下子被点亮了,凝聚在黑眸中的灯光也晃动了一下。
“你的答案很现实,也很坦率。”
说着,他顿了几秒,微笑着说:“的确遵守了你对我的承诺。”
这时,一个仆人神色匆匆地快走过来,这种情况在江家很罕见——因为所有的仆人都接受过专业训练,走路必须四平八稳、不紧不慢。
出事了。这是宋亚泽的第一想法。
敏感的江原也立刻察觉到异常,眉头紧锁起来,刚才气氛里还弥漫着的轻松和安闲,如今已经统统瓦解,转化成了冰冻和紧张。
仆人快步走到江原身旁,低声说:
“卡特先生来了,说有急事找您。”
话音未落,前方小路的远端就出现了三个高高壮壮的黑影,在夜晚的灯光下显得十分模糊。黑影越走越近,等到停下来,宋亚泽才大概看到了来人的样子。
站在两个保镖中间主角是个身材高大的外国人,身高直逼1米9,额头处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一直延伸到右眼眼角。
“江先生,上次我的提议不知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宋亚泽愣住了,没想到这个卡特的中文说得这么好。
“呵,”江原轻蔑地冷笑一声,“考虑的结果就是不同意,请回吧!”
卡特突然急了,瞪着眼睛说:
“你知道这会带来多少收益吗?”
“知道,”江原语气冰冷,“我江原不做这吃里扒外的汉奸事。”
卡特死死盯着江原,咬着牙开口道:
“你不做,我自然会找别人做。”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江原直视着卡特,语气里酝酿着怒气,“你找谁与我无关,至少我是不会做。”
“good,”卡特讽刺地说,“没想到商人也会有不赚钱的时候。”
他顿了顿,突然说:“你是宋…亚泽?”语气有些惊奇,紧盯宋亚泽的眼睛里冒着令人不舒服的光。
江原面露吃惊,而更吃惊的是宋亚泽,他从没见过卡特,里也没有这号人物。
“你怎么认得我?”宋亚泽皱着眉头,疑惑不解道。
“哈哈,”卡特猛然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拍了拍宋亚泽疑惑的脸,脸上的疤显得更加狰狞了。
“你不认识我不要紧,只要我认识你就够了。”卡特笑得意味深长,脸上的笑容浮上一层玩味。
等到这三人身影消失,剑张弩拔的气氛才消解。一切景色在微黄的灯光下依旧是显得那么安静,仿佛刚才的对峙不存在似的。
“他是谁?”宋亚泽问,他仍旧沉浸在疑惑与惊讶之中。
“他叫卡特,是英国一个黑帮的中层头目,”江原顿了顿,又接着说:“他想通过我的势力拐卖中国人,再卖到伦敦。”
宋亚泽再一次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刚才自己眼前那个威风凛凛的家伙,居然做着如此丑恶的勾当。
“‘势力’?什么意思?你也和黑道有交涉吗?”
“要让江氏始终立足商界的顶端,需要这些力量。”江原眼神望向远处,声音压得很低,透着种理智与无奈并存的感觉。
“我理解。”宋亚泽点点头。
“卡特贪心太重,又急功近利,才想着用这种手段抬高自己在帮派的地位。”
江原冷冷的语调透着股沙哑,“可他找错了人。”
“你做得很对,钱是要赚,但要有赚钱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