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娟一时间屏住了呼吸,她不敢相信上一刻这小子还是那副没种的软弱熊样,这一刻却敢反抗了,还这么会打。
“你给我松手!”王秀娟动弹不得,恨恨地说道。
宋亚泽使劲拽了一下她的头发,按着头的手微微上抬,又重重往地上砸去。
“哎呦!”王秀娟痛得眼冒金星,脑子里嗡嗡的,浑身失了力气,像个章鱼一样黏在地上。
“你这个泼妇!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垃圾一个!”
宋亚泽气愤地骂道,他的眼睛都充血了,下巴也剧烈抖动起来。他从来是风度翩翩的,从没打过女人,他已经很久没这样失控过了。
他的愤怒不是没有缘故的,因为他的母亲李晓霞就像极了王秀娟,也是一样的泼妇性格,稍微一不顺心就把火撒在宋亚泽身上,对他张口就骂、抬手就打,什么脏话他都见识过。
等他长大工作之后,李晓霞也是张口闭口就是要钱,给多少钱都能花光,胃口像个无底洞,永远不知道满足。
“你这个死人哪……走得这么早!留我受两个讨债鬼的气啊……”
王秀娟眼看形势处于下风,干脆大声哭叫起来,撒泼打浑是她的得意本领。她两只手掌重重地拍打着地,自己把自己的头使劲往地上碰,像是在赌气地磕头一般,额头都肿了青了,还是不肯停下,地上流着她的鼻涕和眼泪。
宋亚泽在她的哭声中松开了手,嫌恶地看着她。
王秀娟翻过身来,涕泗横流,满脸通红,十分痛苦的模样。她厚厚的红绿花棉袄都被灰尘和鼻涕弄脏了,看起来狼狈不堪。
“大冬天的,你自己穿着厚棉袄,却让我和我弟穿着单衣,”宋亚泽捏起自己身上薄薄一层的衣服,一字一顿地气愤着说:“你还算个人吗?!”
王秀娟看到性情大变的宋亚泽,吃惊之余更是恐惧。她色厉内荏,碰到软弱柔和的人就要刻薄,碰到强硬有力的人她就会退缩。此时,她硬撑着站了起来,明明内心害怕,却又强装严厉,怕丢掉了那可笑又可怜的面子。
“你……你给我等着……小杂种……”
王秀娟哆哆嗦嗦地走到里屋,用尽浑身力气把门狠狠一关,整个屋子似乎都随着这关门声震动了一下。
现在,这外屋只剩下宋亚泽和林裕果了。这时,宋亚泽才有空闲看看陶涛用心塑造的主角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林裕果此时的扮相还真不怎么样。
他嘴角和下巴都沾了血,左脸颊也是肿得老高;头发是很久没剪了,像个被遗弃的绵羊一样,很是蓬乱;他下巴尖尖的,细瘦的骨头很明显,脸色蜡黄,脏兮兮的,像是个营养不良的小乞丐。连五官到底长什么样子都难看得清。
所幸那眼睛倒是还挺有神的,黑黑亮亮的。他眉头皱起,小嘴紧抿,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宋亚泽,似乎还没接受那木讷憨厚的哥哥破天荒地出手相救的事实。
宋亚泽走到林裕果旁边,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中极其淡定地把他扶了起来,拍拍他身上的灰尘,却发现他的衣服已经不只是沾了灰的程度了,而是黏着泥水,还有血污,有的地方不知怎么搞的,居然还结了块,硬巴巴的。
他又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座砖头和石头一起垒成的平房,只有外屋和里屋两间屋子,脚下没有水泥,还是坑坑洼洼的带着泥土的地;门似乎摇摇欲坠,随着外面的风浪一下下晃动着,好像随时会被风雪击倒似的;门旁边有两扇小小的方形窗户,那发黄发黑的玻璃将外面的世界扭曲地反映进来。
就连光线都像是嫌弃这个家似的不愿意进来,窗外是白雪皑皑、明亮无比,这屋里却是黑乎乎的;没有电视、桌子、高脚椅子,甚至连电灯都没有,只有一口黑洞洞的、熄了火的灶台,几个低矮的小凳子和掉了瓷的盆,还有一堆散乱摆放着的柴。
宋亚泽苦笑,他是有了心理准备,可没想到条件居然如此艰苦。
——自己做的选择,跪着也得坚持完!
宋亚泽将窗户一旁灰土土的窗帘一把拽下,抖了抖灰,裹在林裕果冻得瑟瑟发抖的身子上。又费了半天劲在灶台边找到油腻腻的打火机,学着自己在电视中看到的那样,不疾不徐地在灶台里生起火来。
这是他第一次生火,过程意外地顺利,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反帝那饺子帮了忙。
火已经燃起,冰冷的屋里终于有了暖意,宋亚泽和林裕果也不再发抖,他们俩一人坐着个小板凳,空气中只有柴木燃烧时的噼啪声,两人都是沉默着。
“明天我去劈柴。”宋亚泽看着剩下的小半堆柴说道。
“我也去。”林裕果接道,他的声音出于变声期,有些嘶哑难听。
宋亚泽回过头瞥了瞥林裕果,摇摇头说道:
“你太小了,连斧头都拿不动吧!明天我走时给你生上火,你在家暖着,别出来了。”
林裕果没再吱声,他的确怀疑自己拎斧头的能力,没话可说。就攥着单薄的衣角,闷闷地坐在一旁。
宋亚泽拧开水龙头,发现一滴水也出不来,原来是水管被冻得结结实实;他只好出了门,顶着刺骨的寒风,用木舀子舀了几瓢雪,放在大锅里烧开。
他将开水舀进缺棱少角的碗中,积雪烧开的水有点浑浊,看上去还和着泥灰,可如今他们只能将就着喝这样的水了,好歹还能带点热量,充点饱腹感。
天黑了,王秀娟终于从里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