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当日那钱九郎纠缠自己,非要知道闺名,只因他给师兄捡到之时,身上并无什么长物可知出身来历的,连父母姓名也不曾留下,师父只得因他是四个徒弟之中最小的,便只唤他“四儿”,也就在师门之中叫开了,及至年满十岁,竟出落的骄纵可爱,女孩儿一样的人品,门中师兄们倒不好意思唤他的乳名,便只叫他“小师弟”,外头江湖上的人看他师父师兄面上,也不好叫小名儿的,便都称呼他为“四少侠”,只有在师门之中,独处之时,与他同住的首席师兄金乔觉依然与别个不同,只唤他“四儿”,若在别人,飞天登时就拉下脸来恼了,及至他师兄唤他,非但不恼,倒觉得越发亲香和睦起来。是以当日那钱九郎纠缠他没奈何,因将自己的乳名冒姓姒,名字就取了那金锁上的意头,唤作飞天。
如今姒飞天见了店小二给自己的浑家购置一套旧衣裳,因心中一动暗暗思忖道,若自己依旧以男子之身隐遁渔樵,只怕一来师父师兄,与那钱九郎的盟兄弟们容易寻访到自己的行踪,二来日后月份渐渐大了,一旦显怀,以男子之身诞育孩儿,岂不是人间奇事么,虽说隐遁山林之间,到底也要抛头露面,采买东西预备嚼裹的,倒不如竟扮作一个女子,倒也万事妥帖了。
飞天想到此处,因开了店房门,又招呼了那小二上来问道:“敢问小哥一声,你方才那套衣裳是在哪里得的呢?”那小二听闻此言却是纳闷,因心中暗道这位公子好生奇怪,怎的刚刚当了自己的几套名贵衣裳,却赶着去瞧故衣铺子,只是人家是客官,自己一个跑堂的伙计又不好细问的,因陪笑着道:“客官想是用了晚饭想要出去散一散,出了小店便是大街了,晚上做卖做买,五行八作的都齐全,可巧今儿是夜市,倒也热闹的很,那故衣铺子,就在前头悦来客栈对面路东楼头里,若是客官找不到,随便找个人一打听就是了。”
姒飞天听闻此言,因暗暗打定主意,又将方才得的几吊钱里拿了五百钱出来,递在那小二手上笑道:“多谢小哥不厌其烦细细告诉我,这钱不成敬意,留着给尊夫人添置几件首饰罢。”
作者有话要说:四儿~
☆、第三十八回
阚涟漪出言不逊,对江澄左右逢源
却说姒飞天打点了东西,又见如今衣服当了,行囊轻减,因收拾了一个小包随身带了,出了店房门,按照那店伙计的指点,往大街上寻了去,彼时华灯初上,正是夜市初开之时,那姒飞天久在师门之中,又有师兄多加教训管束,平日里却是难得行走几回这般fēng_liú富贵场面,因暂且抛却心中不快,一面寻访那间故衣铺子,一面走马观花地随喜一回。
姒飞天信步闲游之际,却在人头攒动之处恍惚瞧见了两个绝色少年,一个瞧那模样儿,倒与上次在乱坟岗子之处救下自己的名唤对江澄的少年相仿,因心下一惊,连忙低头回避了,待那股人潮散去之后,却躲在角落之处回身偷眼观瞧,只见那对江澄又与当日救人之际妆扮不甚相同,竟是金缕玉衣千金裘,端的纨绔子弟打扮,另外一个少年与他年纪装束也都相仿,二人勾肩搭背的十分亲厚,倒像是兄弟模样,飞天因心中暗想,莫非另外那少年也是钱九郎的盟弟,如此说来,只怕功夫不弱,若是那钱九还是自由之身,加以琢磨未必成就不了一代武林名宿,可惜这两个漂亮少年一夕之间失了兄长抚养教导,又不知未来几何。
飞天想到此处,没由来一阵感伤之意,只是他性子刚烈骄纵,并不肯为了钱九伤心,又怕那两个少年认出自己,连忙加紧莲步,往前寻访那家故衣铺子。
未几却瞧见迎面西首的悦来客栈,因往路东楼瞧去,果见一间小小的门脸,也不曾有个招牌的,一望可知是个小本买卖。
姒飞天见了,因紧走几步来在那铺子门口,店伙计见了飞天这般容貌人品,自然是行走江湖、上三门中得意的子弟,想必出手阔绰,因一时拆兑不开,意欲当几件故衣做盘缠,因此上满面堆笑着上来道:“这位小公子莫不是偶然来在本地地面儿上,因找不见大银楼,拆兑不开整锭银子,打算让出几件华服做盘缠么?”
姒飞天听闻此言,却是恭维得心里舒服,又不着边际的,因摇了摇头道:“我是替……替一位朋友来捡几件故衣穿的。”那店伙计见飞天通身妆束气派,却是个娇养师门之中的少侠身份,端的猜不透他如何却要寻这些破旧故衣穿。只是来者是客,自己断然不好放着生意不做的,因依旧赔笑着道:“原来如此,那就请小公子里边儿挑挑?”
飞天闻言点了点头,随着那店伙计进入店房之中,谁知迎面却是一股腌臜之气,但见一堆堆的故衣全无章法,胡乱堆在柜台之上,又不似浆洗过的模样,飞天原本素喜洁净,如今见了这等台面,却有些不愿近前去的,那店伙计见状,便知他家道不难,必然不曾涉足过此地,因虽然不曾在江湖上走动,往日也在酒肆茶馆之间听那说书的先生讲古,单会扮作那易容之术,自然衣裳也要五行八作样样备得几件,如今见了这个绝色少年此番行径,料想竟是个中人物无疑了,因想着若是乔装改扮之用,他小孩子家不通经济世故,便做个狮子大张口却又何妨。
那店伙计因打定主意,满脸堆笑着上来道:“这些破旧东西,小公子金玉一般的人如何瞧得上眼,内间还有些干净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