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军固定住周海锋躲避的头,霸道而凶狠地磨着他的唇瓣,报复似地企图撬开周海锋紧闭的牙关,两人挣斗间,周海锋擒住单军的胳膊反扭,将单军一脚蹬开了。
“你闹够了!”
周海锋吼,声音嗡嗡地震着四壁。
“是我的错,我认,今天我让你揍,揍到你高兴为止。”
周海锋伸手几下扯开了风纪扣,敞开了领口,对着单军。
“你所有的怨气,不顺眼,今天都发出来,我决不还手。或者你想怎么整,只要你痛快,我都同意!”
周海锋站在那儿,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来!往这儿打!有多少火都冲这儿发!但你记住,只有这一次,从这出去以后,我很快会走,不会再给你添堵,你自己,好自为之。”
“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单军冷笑了。
“告诉你,没我点头,你哪儿也去不了,你就在老子跟前老老实实地受着,让你向东,你就往不了西!”
“我干了这个勤务兵,就是我的任务,我认了,你整我也好,演戏也好,都无所谓,因为你迟早知道这些都没意义。但是单军,你听好,”
在这个地方,周海锋也敞开了压抑,他憋在心里的话,他早就想说的话!
“想让一个人服,不是靠这些,是靠这儿!”
第24章
周海锋的手掌烙铁般拍在单军的心口。
“你真想让我服气,就做出能让我服的事来,像个大人样立得住的事,让我心服口服你有吗?”
周海锋从来到单家起,就没别的想法,只想做好本职,这是他的任务,他接受了,就认了。单军的挑衅,整治,刁难,在周海锋眼里都是孩子气的恶作剧,周海锋从来没放进心里。他可以容忍,甚至可以理解。他和单军,是不同世界的人,本来不应该有任何交集,以后也不太可能会有。他们只会是对方生活中的过客,和所有的过客一样,再也不会出现在彼此的生命里。对单军来说,迟早会意识到,这些举动的毫无意义。
他本来不会说这些,他说过,单军只是还没长大。可总该有个人让他长大!
“轮不着你教训我!”单军耳边嗡嗡作响。
“我当不了这的兵,大不了被退回去,从头来过,可是你,你想就这么胡闹任性地混下去,被人捧着,宠着!单军,问问你自己,走出这个大院,你拿什么戳着!没人宠着你,纵着你的时候,你怎么办!” ……
“……”
单军瞪着地面,周海锋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榔头一样,重重敲在他的心上。黑暗潮湿的防空洞里冰冷的空气,侵入他的皮肤,他也毫无感觉。
单军反常地沉默着。
他松开了手,向后靠在墙壁上,没动。单军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得既古怪又讥讽。
他从身上摸出烟点着,叼进嘴里。打火机的火光亮了一下他的脸,又归于黑暗。
单军抽着,忽然觉得自己脑子有病。
这么久以来,他折腾得都快忘了当初为了什么。让周海锋服气,踩掉他的傲气。可是折腾了这么久,就在此刻,他忽然发现他有病。他像个傻逼,一根筋地在跟自个儿较劲。
他抽着烟,火星在潮湿的防空洞里一明一暗。这地方湿冷,让他想起那个雨夜,他淋着雨找周海锋,到处找雨里事故的车辆,那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有病。
“……妈的,傻逼。”
单军抽了一口烟,用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自言自语。不知道是骂自己,还是嘲笑自己。
演着演忘了,戏就没法儿看了。
单军想起很久以前,小学的时候,他调皮捣蛋,没有老师喜欢他,只有个手工劳技课的老师从来不批评他是差生,总是和颜悦色地对他。单军用了好多天,用心地做了一个坦克模型,重做了好几回,终于做满意了。他满心欢喜地捧着那个坦克去送给那个老师,听到老师在办公室里教导别的小朋友,老师严厉地说,你想变成单军那样的坏学生吗?
单军后来把那个坦克模型扔掉了。自那以后,单军再没干过这样的傻事。
他觉得这种傻逼的事,一次就够了。
单军抽完了那根烟,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了。
“你走吧。”
单军说。
他转过身,独自往防空洞深处走去。
“你干吗去?”周海锋看着他,出声。
单军没有回答,好像洞里只有他一个人。
“你还要去找手雷?”
“走你的,滚!”单军爆发了一声。
铁门突然发出响动,有杂乱的脚步声,接着乱晃的手电下来了。大飞和于征跑了下来,单军:“谁让你们下来的?上去!”
两个人满脸地惊慌:“军哥,你快上去,王爷出事儿了!好像是……好像是被车撞了……”
单军脑子里嗡地一声……
夜里军区的大马路上,单军在狂奔。
他丢下那洞里的一群人,来不及等大飞和于征,甚至都想不起去弄一辆自行车,就这么在军区里宽阔漫长的道路上用尽全力奔跑。
巡逻和岗哨的哨兵们都惊愕地看着他,单军什么感觉都没有,脑子里一片麻木。他满头大汗一头冲进门诊部的值班室,值班医生被他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