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师父唤自己,顾华念拧过身子,应了一声“哎”,哒哒着小跑出去。萧静慈正与无字诗站于一处呢,看样子像是有什么事儿要忙,见顾华念跑来了,萧静慈招了招手,让他赶紧过来,说道:“华念你昨儿不是说腹痛吗?师父给你捏了药丸子,在我屋子里的桌子上,你自己去拿了服下,我们忙着赶去修屋子,你有一个师叔要回来,没地方住了。”
“啊?”顾华念皱着一张小脸,不情不愿,“吃药好苦的……”
“师父给你掺了糖。”萧静慈见徒儿这般惹人爱怜的小模样,笑着刮了下顾华念的小鼻子,打发他赶紧去拿药。
听到掺了糖,顾华念欢呼一声:“师父最好了!”又哒哒跑去萧静慈的屋子。
“记得给阿旭也带一颗吧!”萧静慈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远远嘱咐着自己的徒儿。
一旁的无字诗问道:“华念腹痛?怎么了?”
“生了蛔虫罢了。小孩儿整日在外面疯,回来也不正经净手。”萧静慈答,转身便往百草阁外走,忙着给飞鸽传书来要回谷的师弟修屋子去,“药性不烈,不伤身子,阿旭吃了也可以防生虫。”
韩子阳早便被无字诗带着开始习武了,顾华念被萧静慈收为徒儿三个月,倒是没急着教些什么。萧静慈整日纵容着孩子多往外跑,尤其是药田,任由他糟蹋,说是真正有了兴趣才能好好地学。所以萧静慈的书房,顾华念倒是没来过几次。
书房极为素净,没见几件摆设,书架上整齐码着一摞医书,还有不少的瓶瓶罐罐。桌上砚台笔架都规整地居于一角,只是摆着的药盒子,却不是一个,而是两个!萧静慈将喂兔子剩下的药摆在了桌子上,之后收到飞鸽传书,一时竟忘了。顾华念个子矮小,够不着桌子,只得先爬到椅子上,而后双肘撑在桌面上,望着两个药盒子,有些疑惑,不知哪个才是师父让自己吃的药呢?眼珠子骨碌一转,顾华念想着,平素里的药都是不放糖的,有甜味的那个自然是给自己的了!这般想,顾华念先打开了那个装着秘药的盒子,药香混着糖甜的味道扑面。顾华念心道就是这个了,另外一个盒子连开都没开,便抓起了一红一棕两粒药丸奔回自己的屋子。
屋内韩子阳带顾华念走后抓紧了时间洗好澡,换了干净衣服之后,小小身子想搬着浴桶里的水倒掉,使上了吃奶的力气却没成功。正委屈地想着为什么师父能轻轻松松地搬走打浴桶,他却挪不动销浴桶,顾华念便又回来了,见韩子阳吃力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常言道初生牛犊不怕虎,你倒真把自己当金刚小力士了?”
“哼!就会耍嘴皮子,有本事你来搬?”韩子阳瞪了顾华念一眼,激道。
顾华念蛮不在乎:“我有那自知之明。”而后将两粒药丸子掏出来,“师父说,咱俩一人一粒。”圆滚滚的药丸衬着顾华念白生生的小手心,顾华念猛地察觉,两粒药丸颜色似乎不是一般?又想师父嘱咐过自己,药是不能混着放的,想必是一样的东西吧,便挑了自己喜欢的红色,将棕色的递给了韩子阳。
这一吃却出了问题。
韩子阳服用的本是男童的般若龙吟丹,除了药的苦涩,并未察觉身体不适;顾华念一个男孩,服下的却是女童的波罗凤慈丹,初始无甚大碍,没过半个时辰便觉得浑身无力,软绵绵地倒在床上,脸蛋红扑扑的,竟发起了高烧!
韩子阳一个五岁幼童,哪里有照顾人的经验,照着自己生病时师父的做法,将一只小手捂在顾华念的额头上,只觉得掌心的嫩皮都烫得厉害,微有灼烧的感觉。韩子阳吓得不知该做什么好了,干脆奔出了屋子,大呼着“师父,师父”,去找大人来帮忙。
绝谷的大人几乎都在前几日被大风大雨吹得快散架了的小茅屋那里赶工呢,想着快点盖间结实的砖房。待韩子阳无头苍蝇一般地在绝谷里奔波,终究找到这里,已是小半时辰了。萧静慈一听顾华念烧了起来,忙丢下手里的活儿,都不待多问韩子阳,立时往百草阁奔去。另有大半的大人也都放下了活儿,急着去探看顾华念。无字诗诧异,顾华念不过吃个打虫的药,怎就发起烧来了?抱着短腿的韩子阳,也跟了过去。
一时间顾华念的小屋子里被挤得熙熙攘攘。萧静慈给诊着脉,只觉脉象诡谲,竟是有一股子阴冷之气慢慢在顾华念的身子扩散开来。关心则乱,徒儿出了这种事儿,萧静慈一时间想不到由头,耳畔的吵闹便令他格外地烦躁。好脾气的谷主难得上了火,大喝一声:“都别吵了!出去!”谷中人立时静了下来,才意识到自己扰了谷主的心绪了,先都退出了顾华念的房间。
最终只剩下了无字诗抱着韩子阳还留了下来。萧静慈苦恼地揉乱了头发,没个好声气:“你还留着干什么?出去。”
无字诗却是难得严肃:“静儿,听阿旭说,怕是他们两个误吃了那秘药吧。”
萧静慈错愕,这才想起自己把喂兔子剩下的秘药也搁在桌子上了。懊恼于自己怎么能把这事儿也给忘了,萧静慈开始责备自己,害徒儿成了这样:“华念吃了波罗凤慈丹?难怪脉象阴气这么重,那本就是给女子吃的……都怪我……怎就给搁在桌子上,还忘了呢……”原先的无措又添了几分自责,萧静慈本就乱了心绪,此刻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无字诗只得把韩子阳放到了地上,低声安慰着萧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