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晦微微福了福身,“晦身无长物,徒有一番心意而已。还请皇兄归返之时,将这些皮子献给皇祖母,父皇母后并独孤母妃,以表晦之寸心。”
他言之成理,轩辕晥也不便多加刁难,便笑道:“四弟既有此心,做兄长的定为你办成了。离情叙的差不多了,也该说正事了,肃王轩辕晦并刺史以降所有官吏接旨。”
轩辕晦端端正正地跪好,从北疆归来、并未解甲的将士们齐刷刷地一跪,霎时尘土飞扬一片。
横竖已跪了一个半钟头,赵诩等人倒是省事,只需做出一副肃穆之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咬文嚼字、啰啰嗦嗦一段下来,赵诩只记得两句,“肃王由嗣王晋亲王”,“肃州税负由十五税三升至十五税五。”
自德泽一朝来,哪怕遇上天灾人祸,天启朝税负也从未超过十五税二,结果邓党得势以来,为给邓翔、邓翱等人积攒军功,屡屡大动干戈,便逐步将天下税负十五税升至十五税三。
肃州远在边陲,绝非江南富庶之地,如今竟成了天下赋税之冠,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如此一来,轩辕晦若是接旨,百姓定会认为轩辕晦以一州生民的生计换来一个亲王的名头,定然与他离心;若他不接旨,那便是抗旨不尊……
如果说先前跪了一个多时辰,众人只是敢怒不敢言,听闻诏书后便毫无顾忌,犹如滚开的沸水般,瞬间城门外一片哗然。
轩辕晦回头,与赵诩对了个眼神,赵诩苍白着脸,缓缓点了点头。
“臣轩辕晦接旨。”
轩辕晥很是满意,仿佛已然看见轩辕晦在积贫积弱、民怨沸腾的肃州苟延残喘,最终带着父皇对他的厚望垂垂老死。
“皇兄?”轩辕晦抬眼看他,面上满是孺慕欣喜,“皇兄可要进城,看看肃州风土人情?”
大事办成,轩辕晥心绪颇佳,便也给他几分面子,“也罢,四弟治下,定是不错的。”
他转身上辇,也不顾肃州等人,径直往城内去了。
轩辕晦这才沉下脸来,转身扶起赵诩,却不料跪的时间太久,赵诩根本无法起身。
轩辕晦大惊失色,伸手便去撩赵诩的下摆,被赵诩摁住。
“不要声张,回府再说。”赵诩咬牙道。
轩辕晦狠狠咬了咬唇,半拖着将他拽起来,低声道,“城内都安排好了?”
“定不负王爷所望。”赵诩只觉双膝剧痛,抽着气道。
见他俊朗面容上满是冷汗,想起先前旨意,轩辕晦拼尽全力才将一身戾气压制下去,只冷冷看着前方魏王车驾,碧蓝眼中满是寒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这对夫妻一路被我写的惨到现在
第38章
那道旨意宣罢,魏王是亲王,肃王也成了亲王,两人可算是平起平坐。
然而魏王乃是中宫养子,又刚领了安西都护,与轩辕晦这般封在蛮荒的王爷又有云泥之别。
于是,魏王大喇喇地留在雕金饰银的车辇之中,肃王打马伴驾,一路为他指点肃州民情。
轩辕晦之前未来得及与赵诩、沈觅通气,心中略有惶恐,可当他一进城门,见到一派萧瑟气象,先是愣了愣,紧接着便微笑起来。
轩辕晥挑开车帘,状似无意地逡巡一圈。
肃州城不大,几乎一眼就能看完——街市上有几间寥落的铺子,破旧不堪的城墙脚边有七八个乞儿躺着晒太阳,一棵半死不活的枯杨下有几个懒汉在打马吊……“朝廷严禁私赌,难道皇弟不知么?”
轩辕晦苦笑,“这倒是冤枉了,皇兄不妨仔细看。”
轩辕晥定睛一看,只见那几个懒汉用的并非银两,而是大大小小的石块。
“肃州贫瘠,他们倒是想赌,可又哪来的银子,也只能自欺欺人了。”轩辕晦怅然道。
轩辕晥“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仪仗到了肃王府外便停了下来,轩辕晥带来的大总管不无尴尬地回来复命,“王爷,这肃王府怕是容不下这么些人。肃王妃先前给他们准备了军帐,王爷你看是否让他们将就几晚?”
轩辕晦在一旁道,“先前营建时是想按嗣王规制,可来了才知道肃州此地干旱缺水,木料更是稀罕,最后只能从简。幸而王妃贤德,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否则换了寻常内眷,早就闹将起来,哪里如王妃般,愿跟着我到这贫瘠之地吃苦受累。这不,来了才几年,就已将嫁妆贴了个七七八八,可惜还是杯水车薪……”
来前,轩辕晥在凉州已听邓覆雨等人提及,说轩辕晦此人深浅不论,有个毛病简直丧心病狂,那就是说起自家王妃,简直如同喇嘛般喋喋不休。
他本以为是夸大其词,今日见了才知……
邓覆雨他们实在还是给肃王留了面子。
“皇兄快看,这是王妃栽的牡丹,别看如今枯枝烂叶似的,去年五月开的可好。王妃说了,在洛京此花怕已谢了,可在肃州,洛阳红却开的烂烂漫漫,是花神一路往北了……”
“皇兄脚下小心,这青石板还是王妃从颍川带来的,虽离乡万里,但踏着故里的土地,也算是慰藉了……”
走到倾盖堂时,轩辕晦抬头一看,果见牌匾已成了“桃夭堂”,便信口胡诌,“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说的可不是王妃?”
轩辕晥一边耐着十二分的性子听着,一边留意他神情,想挑出些破绽。
“秾李楼这名字是父皇起的,我却不十分喜欢,”见轩辕晥看着这寒酸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