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留意到他,赵诩淡淡吩咐,“退下吧。”
随着守宁如蒙大赦地退出去,阵阵难堪的寂静笼罩着他们。
赵诩放开他,退后两步,遥遥地看他。
轩辕晦皱眉,不明所以。
“日后,我该如何向你行礼呢?”
轩辕晦瞳孔放大,他不知赵诩到底近来在思虑什么,从年初起便心事重重,看来,这便是他们之间的症结了。
君臣分际,尊卑有别。
还是平辈论交,兄弟相称。
或者都不太对,兄弟何足以形容他们交情万一?
在他看来,他们之间,远比兄弟更亲近,比知交更熟稔,几可谓感天动地,荡气回肠了。
轩辕晦不无得意地想道,大被同眠又如何?刎颈之交又如何?高山流水又如何?
他们可是同卧一榻,同饮一杯,共开一府,共治一州的关系。
这么看,日后他们也理当同江山,共天下的。
他又怎可高坐殿前,让赵诩如旁人般匍匐在地,战战兢兢?
他不能,他不忍……
看了看赵诩阴沉面色,他不得不承认,他也不敢……
“拱手作揖?”轩辕晦试探道,见赵诩并不答话,恍然大悟,“你我何须那些虚礼,不必见礼了。”
见他如此小心翼翼,赵诩已然后悔了,不谈怀宗存在对于轩辕正统的意义,他毕竟是轩辕晦世上最亲之人,此时不去多加安慰,却为了自己这些小儿女的心思无理取闹,当真越活越回去了……
赵诩笑笑,快步走过去双手搂住轩辕晦,“听闻西域诸国中,有些便是这般行礼的。”
“一派胡言,”轩辕晦蹭蹭他颈项,顿时觉得方被撕裂,还血流不止的伤口,好似用了上好的金疮药,总有好转之期,“若人人相亲如你我,定然天下大同了。”
“所以呐,王爷便只对我这般见礼好了,对着旁人难免孟浪,”赵诩手指在他颈上轻抚,“日后呀,王爷便只在我面前笑,在我面前骂,在我面前哭,在我面前痛……”
轩辕晦刚欲反驳,又听他柔声道,“不,我只望有日,王爷再无苦痛、再无灾厄,每日都有笑不完的快事,乐不尽的喜事,那纵然不是对着我,我也心满意足。”
轩辕晦鼻头一酸,抓住他衣襟,“说的什么话……”
赵诩伸手捂住他眼睛,果不其然,手心一片濡湿。
“有我呢……”
他搂住轩辕晦轻轻颤动的肩,吻了吻自己的手背。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要吐也就是想偷偷尽孝 不食荤腥另外王爷情商不是太高 还是个妻管严 大家不要嫌弃他
第46章
汾王的死讯传来时,轩辕晦未留下半滴泪。
兴许,他的泪已经流光了。
令人诧异的是,几日之内连失丈夫与独子的独孤贵妃,不仅在风云诡谲的后宫中活了下来,还能无比镇静地命白日社给轩辕晦捎话。
“今日血债,他日必将血偿,然不可急于一时。还望吾儿将养玉体,以待他年。”
随着这密信而来的,还有白日社的令牌印鉴。
“参见王爷,在下白日社东统领钟山。”
“参见王爷,在下白日社西统领于河。”
“参见王爷,在下白日社南统领吴永。”
“参见王爷,在下白日社北统领黄继。”
忠于吾皇,山河永继!
这便是白日社的四大统领,分管江东陇西岭南塞北诸地,此番竟齐齐到来,让肃王府上下既是忧虑,又有些隐隐的欣喜。
这几个人,乍一看与旁人毫无差别,可各个眼神清亮犀利,绝非常人。
“咱们白日社并无总统领,在各地也无分舵,只设一处用作联络,”钟山上前一步,“陛下临终之前,命我等效忠肃王,日后有何吩咐,但请王爷示下。”
轩辕晦看着那些印信,轻抚上去,想着多少个日夜,父皇也曾沉吟着抚过,奢望凭借这一点微薄之力挽回颓势。
即使他知道,大厦之将倾,远非人力所能回寰。
做个乖乖听话的傀儡,远比现下逍遥安逸,更不会惹来杀身之祸。
可轩辕晦觉得,直至走到尽头,父皇也未有一刻后悔。
“殿下。”赵诩轻声提醒。
轩辕晦这才留意到仍恭敬侍立的统领们,“父皇方逝去,不宜有太多动作,首先,之前陈大人以命保住的遗诏与起居注,若有可能还需早日找到。其次便是你们将各地成员的名册呈上,我好心中有数。”
众人皆俯首称是,轩辕晦又笑了笑,“本王年少无知,还需各位多多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