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礼。”颜君尧示意姜凝醉起来,他边往殿内走去,边伸手解着披风,道:“我正巧与太尉一行人商议完政事,所以顺道过来看看你。”话语间,颜君尧已经自行坐到了椅塌上,瞧见姜凝醉仍旧干站着,不觉好笑地冲她招了招手,“过来坐。”
颜君尧的笑容儒雅温柔,一如姜凝醉最初见到他时那般,可惜同样的一张笑脸,经过许多事情之后,带给她的感受也再不相同。
姜凝醉依言坐下,默不作声地喝着赤竺端上来的热茶,等着颜君尧先行开口。无事不登三宝殿,大抵从颜君尧踏进昭翎殿的那一刻开始,姜凝醉就已经下定了结论,料想他必定不止是单单来看她这么简单。
按捺着沉默的气氛,颜君尧一手端着茶杯,另一只手轻刮着杯壁,打破沉默道:“昨日你前去探望皇姐,皇姐的伤势如何?”
颜君尧的话问得平常,仿若一般的话家常,姜凝醉深望了颜君尧一眼,答道:“太医说长公主的伤并无大碍。”
“那就好。”颜君尧宽慰地笑了笑,话锋一转,道:“我命赵航前去查明刺客一事,可是查了一夜,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凝醉,你信么?”
姜凝醉在脑子里兀自沉思了好一阵子,才想起赵航即是那夜的御林军统领。“朝堂之上的事情我不懂亦是无权干涉,所以恐怕不能为太子分忧。”
说话永远透着得体和疏远,什么话经由姜凝醉的嘴里说出来都是淡淡的,不夹杂任何的情绪和表情。想着,颜君尧的胸口不禁地生出一阵气闷,可是转瞬看着姜凝醉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庞,又不知该如何发作。
颜君尧的声音冷了冷,仿佛是为了掩饰这一刻面对姜凝醉时的不知所措,刻意装作生硬的语调。“昨夜赵航来东宫禀告之前,曾去了皇姐的凤仪宫,那时你应该也在场,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我并不知情。”姜凝醉说的倒是实话,因此也没有任何躲闪,直视着颜君尧询问的目光望去。“也从未在凤仪宫见过赵航。”
姜凝醉的说法自然不能令颜君尧信服,他的脸上一闪而过嘲弄的神情,很快又隐了下去。“凝醉,你何时也学会了对我撒谎?”
颜君尧的话让姜凝醉不自觉地想起从前那个怯弱温顺的太子妃,她低头抿了一口茶,淡淡笑道:“其实不论我撒谎与否,就算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太子恐怕也不会相信我的话吧?”
握住茶杯的手一顿,似乎是被姜凝醉的话刺中心事,颜君尧猛地抬头看向姜凝醉,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们的立场一开始就注定了不会相同,因为追随的利益有所冲突,所以不论太子妃如何想方设法的讨好,颜君尧也不会对她生出半点信任。他们之间似乎一开始就注定了,只会有永无止境的试探和猜疑,再难赋予真心。
姜凝醉突然在这一刻,慢慢了解了太子妃的无奈和悲哀,或许,这又何尝不是颜君尧的遗憾。
“凝醉…”
姜凝醉的眼里闪烁着清明的目光,犹如一面清澈平静的湖水,任何的心思在她的眼里都无处可藏。这样的目光让颜君尧一阵心慌,他不假思索地唤了姜凝醉一声,却见她自行站起了身。
“时辰不早了,我答应了去凤仪宫陪长公主用晚膳。”姜凝醉说着,偏头看着颜君尧,笑得优雅而清冷。“太子要一起去么?”
姜凝醉的笑容看得颜君尧一阵恍惚,他拂了拂衣袖,也不知是为了掩饰这一刻的洋相还是出自真心的不悦,摆手道:“不必了。”
出了昭翎殿,绿荷立即凑上前来,眉开眼笑地冲着姜凝醉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道:“谢娘娘。”
姜凝醉一怔,随即明白绿荷说的是刚才颜漪岚要体罚她一事,不禁有些好笑,道:“你不必谢我。”她不过也只是…在颜漪岚和颜君尧之间做了一个权衡比较而已,然后,她选择了前者。
比起颜君尧的百般试探和猜疑,或许颜漪岚带给她的那些厌恶,也开始显得无关痛痒起来。
姜凝醉领着绿荷来到栖鸾殿的时候,殿内一片昏暗,看见来人是姜凝醉,守在门外的宫女也并不询问,单单冲着姜凝醉行了个礼。
此时不过酉时,恰好是一天之内宫里最热闹的时候,而栖鸾殿不仅烛光昏暗,里面也未曾听见半点响声。猜测着或许颜漪岚已经睡去,姜凝醉在殿外迟疑好一阵子,才命绿荷候在殿外,自己独自一人进了大殿。
香炉里的熏香混合着一阵药香吸入肺腑,姜凝醉向着唯一点灯的内殿走去,刚转过屏风,她的视线犹如触了电般的移开,连呼吸也不由地滞了滞。
颜漪岚正半倚在软榻之上,她的右肩处的衣衫褪下,露出半边雪白的香肩,肤如凝脂般剔透,优美精致的锁骨宛若一片展翅待飞的蝶翼,美不胜收。若不是锁骨下面那道箭伤随着呼吸狰狞的起伏,这一处景致当真是美得无可挑剔的。
碧鸢小心翼翼地替颜漪岚上着药,察觉到姜凝醉的到来,也只是点头示意,手上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姜凝醉的视线胡乱地搁置在屏风上,可惜刚刚入目的那处景致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里,不论如何也甩脱不开,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冲撞,连心跳也不再受自己的控制。
“噗嗤。”姜凝醉的反应引得颜漪岚嗤笑起来,连肩口疼入心骨的痛楚也不再那么难捱。“你在躲什么?”
说来也奇怪,姜凝醉在国外的那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