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滞在胸口,姜凝醉回头沉默地望着她,突然觉得自己百口莫辩,连再继续多费唇舌解释的念头也随之逝去。
只要她仍旧活在太子妃的影子里,她就永远没有为自己申辩的权利,一开始就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
姜凝醉心里的思绪万千,脸上就越发的沉默起来,似是一刻也不愿与颜漪岚呆在一块,马车一停下,姜凝醉就率先掀了帘子,先一步走下了马车。
马车停在石拱桥下,姜凝醉抬头望着桥上络绎不绝的人群,又低头看了看河面上漂浮的河灯,一整片曲河的水面波光荡漾,在河灯的映照下,犹如缀满了星辰的银河,河灯在水面上缓缓移动,摇碎了一地星光,如浮光掠影般稍纵即逝。
大抵世间万物都逃不过这个宿命,所有美好的事物,永远都是留不住的。
姜凝醉默默凝神,直到颜漪岚缓缓渡步来到她的身侧,与她肩并肩站着。所有繁华的景象和热闹的声响都纷纷散去,姜凝醉这一刻什么也不想去想,她只想要用尽全力去记得,她与颜漪岚共同存在的片刻。她偏头去望颜漪岚,河灯微弱的光芒与水面波光粼粼的景象衬得她精致的侧脸格外的柔和,不张扬也不妖冶,甚至淡了与生俱来的几分气势,可是姜凝醉却觉得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惊艳。
“传说河灯能飘到人心中最牵挂想念的地方,无论是天涯还是海角。”
颜漪岚眺望着一望无际的曲河,落满昏黄微光的河面上一个个河灯摇摇晃晃的飘远,有些浮在岸边停滞不前,她看了看,随后蹲下身子,轻拍着水面好让它们能够顺水而下。她的衣袖宽大,扫过水面就迅速沾湿了去,绯衣犹如河面升起的火焰,映得她的侧身如血一般明艳,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她凤眸里的神情深幽而迷离。
不过片刻的失神,颜漪岚随即回过神来,侧头对着姜凝醉笑道:“不想试试么?”
“太远了。”姜凝醉望着波光摇曳的河面,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淡漠和迷茫。“我所牵挂的地方,连河灯也去不了。”
是真的太远了。她所思所想的那个世界,她无时无刻不挂念的家人,大抵她这一辈子,也再无重见的可能。
颜漪岚闻言,也没有过多的勉强,她正想要说话,天边却突然放起了烟火,整座临安城都随之沸腾了起来。
烟花轰隆隆地在天空炸开,瞬间一片五彩缤纷,颜漪岚看见姜凝醉依旧向着河面的方向默然出神,幽黑明亮的眼里平静得如同一面不起丝毫波澜的湖泊,干净却深不见底。不知怎么地,颜漪岚觉得姜凝醉的那双眼里虽然淡漠到没有任何情绪,但是其中却似是含着脉脉的话语。
随手拿起一盏停在岸边的河灯,微弱的烛光将颜漪岚的脸照得发黄,光晕下是一片欲言又止的神情。
“你难道就从来都不好奇,在你坠河前发生过的事情么?”重新将手里的河灯放置在河面上,颜漪岚脸上的笑容虚浮不定,一如她的心思般难以捉摸。“凝醉,你想知道么?”
姜凝醉神情一愕,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转眸看向颜漪岚,心底一直紧绷的一根弦越发的拉直,她的神情依旧平静,只是清明的眼里漾起浅浅的涟漪。姜凝醉不说话,这一刻说什么都是多余,况且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苦苦追寻了许久的答案终于要当面揭晓了,可是她却没有半点惊喜和期待。
她隐隐之中已有所觉,颜漪岚的答案,将会带领着她朝着万劫不复的地方越走越远。
颜漪岚背对着姜凝醉,她的唇边含着抹笑,细细看上去才发现,那里面竟是满满的寂寥和无奈。伸手轻拨着水面上的河灯,看着它们一个个飘逐远去,颜漪岚的声音平稳而沉默:“当初染指你的人,是我。”说着,她突然觉得喉咙一阵干涩,连说出口的话也变得沙哑,似是觉得这样的自己太过可笑,她低沉地讥笑了声。“我明明知晓你深爱太子,却仍旧强行占有了你。”
颜漪岚说着,缓缓地站起了身,她的视线定在姜凝醉的身上,脸上的表情冷漠而沉寂。一如她说出口的话那般,无情又决绝。
心里的坚固防线瞬间坍塌,姜凝醉突然觉得心底陷落的厉害,那种感觉并不疼,但是却出乎意料的令人深感无助和绝望。面对颜漪岚的坦白和诚实,姜凝醉一时间竟说不上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我知道。”姜凝醉保持着最后的理智和平静,所有的情绪自脸上一闪而过,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当然知道,一开始就知道,当日占有自己的人是颜漪岚,从来就不是太子。
“我之所以对你倍加宠爱,也不过是出于愧疚。”颜漪岚的脸隐在阴影里,所有的表情都看不清晰,但是她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姜凝醉却能听的一清二楚。“因为,我从未爱过你。”
姜凝醉怔住,她脸上的平静凝固冻结,眼里的破绽一点一点明显。颜漪岚的这句话,比当众狠狠羞辱她还要来得疼痛凛冽万分,那种感觉就像是颜漪岚早就知晓她的所有心思,但是她不说破也不点明,好似她之前的所有行为,都不过是等着这一刻当众将她的心思公诸于天下,让所有人都来耻笑她的痴傻。
姜凝醉的脸上平静而淡漠,因此也就没人知晓她心底的蚀骨疼痛。“既然不爱,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过是一时冲动,一场意外而已。”颜漪岚说得云淡风轻,嘴角的笑意没有半点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