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当即吓白了脸,她身边的傅梨华也开始发抖。
傅渊紧紧攥着的拳头终于微微松开了些,垂眼见到身边闪过一抹袍影。
是傅琨来了。
“官家。”
傅琨的声音响起。
皇帝微微颔首:“傅爱卿来了。”
未得传召而入,傅琨这是第一回。
皇帝却并未苛责他,只淡淡地点头说:“爱卿想为千金求赐婚旨意?”
傅琨瞥了一眼地上的姚氏母女,十分冷静地解释,只说已经为次女相看过,不过是妇人无知,觉得求一道赐婚旨意比较体面。
谁都知道这是姚氏自作主张想求门体面婚事,傅琨亲自说话,谁都会顺着他的台阶下,给傅家留全面子。
皇帝知道傅琨没有攀龙附凤的意思,实在是娶的浑家不着调,他睨着一脸惊惶的姚氏,只道:
“爱卿的夫人似乎身体不适,宣个太医为她瞧瞧吧。”
这是天子恩赐,傅家众人只有跪下谢恩。
姚氏心里也知道坏了,官家说她有病,她就是没有病也成了有病,此时她只恨自己糊涂,说的那都是什么不三不四的话,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
“母亲,我扶您吧。”
姚氏耳边响起一道冰凉的嗓音,冻得人浑身一颤,是傅渊。
傅渊隔着衣服搀住她手臂的时候,那冰冷的温度差点让姚氏又腿一软跪下去。
张淑妃望着傅家父子泰然自若,镇定从容的样子,再对比着姚氏母女一副吓破了胆的样子,暗道打听来的消息果真都没错,这继妻不受宠,继妻生的女儿也不过尔尔,傅琨再得势,这姚氏母女也是不值得拉拢的。
她笑盈盈地朝皇帝望过去,顺着刚才的话题,“傅相的话倒是提醒了臣妾,官家若是肯给体面,为新科进士们指婚,也是一桩美事。”
皇帝摸着胡子,只说:“这些青年才俊,都叫朕那些爱卿们榜下捉婿捉得差不多了,用得着朕指什么婚。”
徐德妃接口:“这进士们受官家爱重,宗室里头可还有好些好儿郎好姑娘,官家可别忘了。”
皇帝道:“端午节又非七夕,你们倒是一个个催着朕指婚了。”
原本这话就是要提的,只是出了姚氏这一桩事,似乎皇帝对指婚的兴趣就不怎么大了。
张淑妃和徐德妃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好在还有徐太后。
“官家倒是不急,可是老身急了,六哥儿七哥儿,还有阿若几个,都没有娶妻,官家就没有给他们留意过?”
这是皇帝家事,傅琨就不好听下去了,就要告退,皇帝却不肯放过他。
“傅爱卿,你快来教教朕,这挑儿媳该是个什么标准?”
他是被这些女人逼急了。
皇帝性子仁厚,素日在朝堂上就仰仗大臣,而国朝素来文官势强,皇帝若没有太祖太宗的能耐,就很容易叫他们压住,现在的天子也习惯了事事听大臣的,他不是不愿去想,而是懒得想。
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否则立储之事也不会一拖这么多年。
他知道徐太后、徐德妃、张淑妃、舒皇后对挑选周毓琛和周毓白的媳妇多有筹谋,他不想这么随便入了她们的套,也不想去想,若不是碍于家丑,真恨不得叫文武百官商量着拿个主意算了。
傅琨只好拱拱手,说了一些说和没说差不多的标准:
“自然是孝顺良善、温和有礼、通达明智……”
如此云云,皇帝也配合地点点头,只对左右道:
“正是这个理,赶明儿让礼部搜罗一下,再送进宫来甄选,至于阿若那里,他有父有母,婚事又何须朕来操心,母后挑好了下道懿旨就是。”
他这么一说,徐太后也无话可说了。
张淑妃气得咬牙,皇帝这个爱“拖”的性子可真是几十年如一日。
立储拖,现在挑儿媳妇也拖。
若是傅琨肯多说一两句话,她也不用这么辛苦。
皇帝不听后宫的,只听大臣的,连她当时想为自己堂伯父讨一个闲职都被御史台上书连骂了好几天,骂得官家当场顾不得答应过她的“金口玉言”,直接反悔不认账,张氏一包气最后也只能往肚里吞。
可是她没有办法,在政治混乱的年代,后妃可以左右朝廷,可是如今,就太难了,所以她要这么不惜一切地为儿子拉拢各种文武势力,就是想等自己做太后的时候,不要再被这么处处掣肘。
越这么想,张淑妃一股火气就上来了。
傅家一定要争取!
傅琨退下后,湖面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标,也没有人再讨论请旨赐婚的事,坐在帷幕后的钱婧华略略放了下心来。
只是连夫人同邠国长公主的脸色一样不好看。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
自个儿的亲儿子、亲外甥,就是这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邠国长公主还指望着她的皇兄一张圣旨让齐昭若低头呢,同时又能给全了孙家脸面,他不赐婚,齐昭若不肯娶,孙秀那人,肯定又要开始掂量起来了,烦人!
而钱家那里,也是一样的道理,同样都是皇帝的亲儿子,周毓琛和周毓白,他们选择周毓琛,是因为觉得他有可能夺得大位,他们钱家的女儿是要做皇后,才不管你对方是什么人,皇帝若是这么个模棱良可的态度,那他们就也要好好想想了。
傅琨望着金明池的湖面,凭栏长舒一口气。
幸好官家还不至于被后宫那几个女人完全牵着鼻子走,徐氏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