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念君瞧着这滕王,突然也觉得有点心酸,皇帝和他几个儿子傅念君都是见过的,唯独滕王,这算是第一次正式面对面见他,就算如肃王这样像极了徐德妃,可是模样也不算太差,几时周家子孙出过这般样子的了?
傅念君记得周毓白和自己说过,从前滕王小时候也并非如此,虽不如周毓琛,却依然承继了部分张淑妃和皇帝的好相貌,从周绍懿的样子也能看出一二来,只是后来他的痴傻病越发严重,成日被关在屋内,吃的多,却又不动,没人收拾,慢慢成了这副模样。
周绍懿喊了一声爹爹,滕王才慢慢回转过脸来,脸上的表情并无上次傅念君在门缝中看到的狰狞可怖,相反只是憨厚而已。
傅念君听见仪兰在后头也松了口气的声音。
周绍懿走近自己的父亲,似乎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滕王的反应只是张着嘴“嗯嗯啊啊”应着,看样子呆傻,却似乎又耐心在听一样。
随后周绍懿就兴奋地转头,对傅念君说:
“我爹爹同意了!大夫姐姐,你快给他看看吧。”
夏侯缨脸上也露出微微讶异的神色,滕王这个样子,其实以医者的角度来说,自然是无法与人顺畅交流的。
也罢,他们两个……或许是父子天性吧。
她在心中想着。
周绍懿已经激动地来拉夏侯缨的手了,一边还说着:
“大夫姐姐,我爹爹他其实不傻,他听得懂我说话,他发疯是有原因的,你快帮他看看吧……”
夏侯缨是受不了吵闹的小孩子的,只说:“请小世子先放开。”
傅念君忙伸手揽了周绍懿的肩膀带他立到一旁,对他低声道:
“夏侯姑娘会给殿下看的,懿儿,你要听话。”
周绍懿才算是安分了。
夏侯缨走上前去,滕王只是没有反应,嘴里还嗯嗯啊啊地说着话,嘴角甚至淌了些涎水出来,落在本来就已经脏了的衣襟上,夏侯缨没有露出半分嫌恶之色,只是耐心地替他诊脉。
在要求察看滕王口鼻时虽然遇到了一点麻烦,但是周绍懿一出声安慰,滕王立刻就肯配合了。
虽然依旧是那副双目呆滞的样子,可是却很安静。
周绍懿在这里格外像个大人,还拉着滕王的手安抚,喃喃说着:“别怕,爹爹别怕……”
夏侯缨用身上的金针试了试滕王身上几个穴位,随后又转头对傅念君说:
“我需要看看殿下的排泄物……”
仪兰捂住嘴干呕,傅念君倒是司空见惯,她心想,这倒不是件难事吧,刚才他们进屋时闻到的不就是……
这种事本来该由仪兰来做,可她只捂着嘴犯恶心,好在夏侯缨没把这个当作一回事,很快就找到了塞在榻底下一条裤子,细心掏出一块帕子……
当她再把这帕子包好收回去后,仪兰看着她简直恨不得立刻倒退回门外去。
夏侯缨脸色沉重,傅念君心想她或许是有了什么诊治结果了,便想先出去再说话。
谁知几人走到门口,再一推适才那槅扇却是怎么都推不开了。
仪兰也上去使劲推了几把,急道:“似乎是被人从外头锁住了!”
傅念君暗怨自己心大,明知道这个滕王府筛子一般,谁都能来监视,刚就怎么忘了叫仪兰在门口看着。
她回转过身,看着那边的滕王。
如果有人趁机将他们锁在这里,那就说明,很可能滕王大概会在这个时辰发病……
傅念君有点忐忑,便朝周绍懿招了招手,轻声道:“懿儿,你过来。”
周绍懿听话走了过去,被傅念君一下揽到了身后,三个女人一个孩子,就这样站在门口看着滕王。
果真,还没一盏茶的时候,滕王嘴里“嗯嗯啊啊”的叫唤声渐渐大了起来,语调急促,神态也跟着有了点变化。
仪兰战战兢兢地问夏侯缨:
“夏侯姑娘,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夏侯缨掏出了身上的金针,只是她这回带出来的金针都是极细的,她也没有把握,只是带着戒备的神色缓缓地挪动脚步靠近滕王。
“七婶……”
周绍懿拉着傅念君的衣角小声地开口。
傅念君抬手掩住他的嘴,制止他说了下去。
滕王发疯的样子她是见过的,当真是用恶鬼出地狱来形容也不为过,门外几个小厮护卫都挡不住,勿怪滕王妃要叫人将他锁起来。
如果他现下在这里犯病了,那他们几个有何处可逃?
夏侯缨屏气走到了滕王身后,正要拿起手中的金针冲他头顶的百会穴刺下去,却不妨滕王突然暴怒,转身一挥手便把夏侯缨甩在了身后一个长几上,幸而长几上早不放置任何盘盏瓷器,想来就是从前有那些东西也早被滕王摔了个干净。
夏侯缨手里的金针也都甩脱出去,整个人闷哼了一声。
滕王的神情又恢复到了那日傅念君见过的可怖的模样,双目圆瞠,眸心燃火,整个人像只暴怒的凶兽,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眼神却盯着傅念君、周绍懿和仪兰三人。
仪兰忍不住捧着脸尖叫起来。
傅念君见滕王像座山一般的体型逼近,心里也是捏了一把汗,感觉抵着槅扇的背心都微微湿了。
她两只手紧紧扣着周绍懿的肩膀,竟是有点颤抖。
“爹爹,爹爹……”
周绍懿显然也有点害怕,可是却仍是一声声不放弃地呼唤着自己的父亲,想让他清醒过来。
“懿儿,我数一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