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上前去揽住女孩儿的肩膀,带着她往回:“走吧。”
沈玉瑶在转身之前看了一眼标靶,不太明白自己哥哥的行为意义,但她还是只字未提乖乖走了。
沈修远只是想确定沈玉瑶的“进步”。
不仅是进度的速度,还有方法。虽然副官和沈玉瑶已经不止一次地描述过射击状态,沈修远还是决定亲眼确认一次。
现在看来,沈玉瑶确实依旧枪法微妙。
军营靶场外因影响较大,尤其有着最影响射击的风向。沈玉瑶在专注瞄准时候当然注意到了,她也试图配合风向调整瞄准基点,然而她的射击技术并不足以支撑这种调整。在变换的风速下,散乱的弹孔说明了沈玉瑶对于枪支依旧生疏。
沈修远意识到,沈玉瑶只是掌握了集中注意力的方法。她在调整呼吸、强行冷静之后,表现出了与前几分钟明显不同的镇定。甚至在沈修远的注视下,即便当中一颗子弹几近脱靶,也能以稳定的速度继续完成射击。
这是符合“杀手”设定的条件吗?沈修远问自己。
毋庸置疑,必须是的。但沈玉瑶的这种专注和稳定可用之处非常有限,如果说她是对射击一时投入了大量的精力所以才练就得出此等水平,也说得通。只是一旦有外界打扰,这种精神集中就显得收效甚微。
沈修远暂且下了一个结论:沈玉瑶的芯子没换人,她目前的水平不足以行刺,暂时也没有巨大的心理变化——以致于她要手刃亲人。
虽然沈玉瑶被划入了暂时安全的名单,但鼓动她玩枪及帮助她胜利的两个年轻人并未走出沈修远的视线。最近市里的上层圈子正在频繁地展开社交活动,仿佛预示着多事之秋的到来。沈曦铭作为沈家长子,重新将沈家搬上社交舞台,现在应当正式开一次宣告存在的宴会了。
这次聚会的人员繁杂,容易有疏忽,也容易有所得。沈修远巧妙设定了客人的名单,将他怀疑的对象全部囊括在内,想借此机会看看这些人的互动情况。
而沈玉瑶作为沈家的女孩儿,她的朋友们也被邀请参加晚会。其中就包括怂恿她碰枪的张玄,以及教她如何更专注的杜白。
杜白在指尖翻转请柬,目光投向车窗外的霓虹流光,露出一个略感兴味的笑容。
他受邀参加沈家的聚会,他的父亲却没有。显而易见,有人认为他与沈玉瑶之间的关系比杜父与沈家的更紧密。
杜父与沈家当然没什么特别关系,但沈家晚宴的名单没有他,说明沈家——至少是沈家的年轻上校——暂不打算与他有什么牵扯。虽然杜家的文玩生意不小,杜夫人还出身书香名门,但这仍然不足以让杜家踏入武装力量的社交圈。
杜白在沈宅院门外下了车,随着各色人物穿过庭院。人们大多结伴而来,像杜白这么一个人的并不常见。青年依旧是三件套搭配,但用的是比往日浅色系更显庄重——却又不那么刻板——的棕色。平时自然垂下柔顺的柔软发丝用了点发油往后梳,完全露出额头的模样加上挺拔的身型,青年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成熟。
才接近门口,人们的热烈交流就混杂在音乐声中扑面而来。如果一个初入社会、阅历尚浅的年轻人孤身前来这,会如何表现呢?杜白边上台阶边思考,朝接过请柬的侍者略一点头,毫不犹豫地踏入这种喧闹之中。
门口人来人往,宾客们并不特别去注意谁来了。几道目光从杜白身上滑过,然后不带任何意味地离开。尽管青年面生、只身前来、表现得体,但这大厅中的大部分人都经历见识过形形色色的对象,要分到他们的注意力实在很难。
杜白也不着急去找昔日的同伴,只是慢慢往里走,随手从经过的服务生托盘里拿了一杯香槟。他穿过门厅,在大厅入口门边泰然自若地站定,借着抬头喝香槟的功夫快速扫了一遍屋内的格局。
沈家的格局设计通透明了,装修以简约为主。撇开为了宴会特意装点的布置,可以看出日常的装饰物非常少;若不是人群中混着制服,还真是没有一点代表主人家的特质。
杜白知道这不可避免,因为沈家的当家一辈最近才回到这里。但即便如此,杜白还是能轻易瞧出其中端倪。简单来说,就是这种极简的形象和沈玉瑶相去甚远,其中又可窥见其兄长的形象。
音乐停了下来,知晓其中意义的人们纷纷停止交谈,抬起头看向二楼走廊。
宴会的主角出现在那里,正是沈曦铭和沈玉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