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不就离了他视野没一会儿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石切丸终于摆脱主将由鹤丸引发的无差别吐槽,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向过路的肋差青江询问了江雪的住处,打算过去看看。
才走出手入室没几步,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没发现什么,继续走,然后在路过右侧那棵高大茂密的冬青树时猛然一惊,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身为御神刀被常年供奉的涵养叫他的心情很快平复下来:“鹤丸殿下。”
“呦,石切丸大人,”那猛然从树冠上倒吊下半个身子的身影还在冲他笑,“没被吓到呀。”
没有责备的意思,新来的大太刀反而拢着袖子拱了拱手表示道罪:“先行一步,抱歉。”
那双金色的眼瞳一眨不眨看着他:“你是要去……”
石切丸温和地笑了笑:“我去看看江雪。”
说真的,出阵那会儿的交谈,石切丸还真的不能判定谁对谁错。江雪性子寡淡脆弱,并不是说他不强大不坚韧,只是相对于他作为刀本身的战力,更容易被情绪与环境干扰罢了。
也许是自身的经历与一贯以来的思想造就的执拗,叫他比起接受这个世界的肮脏血腥,更习惯于逃避与无视。天真得有一种“闭上眼睛就再看不到”的自欺欺人。
但是正如主将所说的,意外的可爱啊,在那么多为战斗为厮杀而生的刀剑中,正是如同一汩清泉般,叫人情不自禁地想要保护想要珍藏。
而鹤丸其实也没说错,刀首先身为刀,秉承着执刀者的意志为之所驱,确实是这个道理。如果非要说些错的话,大概也就是过于直白了些,大刀阔斧切入要害的直白,只要想到对方是江雪,就怎么看都显得有些过于残酷了。
主将无奈的地方就在这里,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而在他说出“江雪”这个词时,鹤丸竟然笑了笑:“你怎么看?”
石切丸沉默了一会儿,觉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白衣的身影干脆利落从树上跳下来,撇手扫干净衣服上沾着的叶片,安静微笑的风姿格外卓越,真正矜贵端雅得叫人惊叹,尤其是那双眼瞳,简直就能称得上是昳丽了。
“在这样的世界中,逃避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吧。”这把如鹤般美丽高贵的刀笑道。
“……并不是这样说的,”石切丸叹了口气,“他或许比谁都要清醒,只是不愿意接受与面对而已。你总不能苛求他变成别的样子。”
“所以继续这样自欺欺人的天真下去?”鹤丸微微挑着眉,“武器就该有武器的样子。”
没法反驳……
“这个世界丑陋得远超想象,我们所遇的困境只会越来越严重,不得不舍弃,没法再妥协,甚至是被污染,甚至是……碎刀,”宛转的语调微微一缓,忽然又笑起来,“他执着的那些可笑念头的破灭,会比消失——更可怕吗?”
石切丸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太刀。
主将魔性的声音还在脑海中不停回荡“papa你绝对不要讨厌鹤丸啊鹤丸其实是把很温柔的刀啊papa只是他表达温柔的方式可怕了些啊啊啊啊”,他这么想着,竟微微笑起来。
这种温柔是能被感觉得到的吧。太-安逸的生活会磨灭刀剑的锐性,属于刀剑的本分便该是成为取敌制胜最锋利的武器,可在战斗中如何才能存活?如何面对敌人的奇袭?只是这样所用的方式……哈,为什么鹤丸会这么受欢迎呢?被恶作剧或是吓到的时候确实也是恼火的,可是最后又能惊喜又无奈地原谅他做的一切。他永远懂得那个分寸,知道如何保持一个平衡,那份心意与初衷太过真诚,所以才能得到旁者的原谅。
但!是!这其中绝对不包括江雪。
石切丸没有对他的见解发表什么评价,只是笑着,然后缓慢地说了一句话。
“可是,江雪是最特殊的吧。”
*
短刀们折腾完,开开心心地捧着写上名字的黄丝带回去了。
字写得还是很难看,甚至有些是照着模样涂抹的,不过好歹是能认得清了。宗三收拾满地用来练字打草稿的纸,用布仔细地擦拭地板沾染上的墨迹。
江雪倒是想帮忙,被赶到一边。歌仙带着短刀们先走一步,而山姥切被宗三拜托着与江雪一起去厨房。江雪犹豫了一会儿,在宗三的微笑注视下,还是只能跟上。
马上就要赶上春祭,按照惯例,主将忙过一阵子之后会给所有刀剑们都放假,短刀们上窜下跳活泼得厉害——今天不告而来确实有点难为情,短刀们的积极性不好打击,可是主将又不在,万屋不单独对刀剑们开放,还是小夜想起自家兄长来。
笔墨纸张什么的本丸这里就江雪比较多。先前还担惊受怕着这样的行为会不会叫江雪生气,但是小夜说没关系,而且……这位大人竟然意外得好说话啊。
宗三也很高兴。兄长孤僻是孤僻,但就像他很喜欢马当番畑当番这样的工作就可以看得出来,只要跟打斗没什么关系,他都比较容易接受,而曾身为名士佩刀,跟风雅有关的事物,他也颇为精通。虽然不知道先前他是因什么而不开心,短刀们误打误撞,倒是叫他心情好了些。
没有什么比看到兄长开心更能叫他满足的了。
江雪牵着小夜回来的时候,檐廊底下已经被收拾得很干净,宗三甚至架起了新的木几,在边上煮了一锅茶汤。石切丸坐在对面,两把刀正在品茶。
“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