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在渐渐升腾的人声中,容修领着沐青绕过城门一带后,往一片平房前慢行。走过一道宽阔的小巷后,入目处,是一片方圆近十里的平砖残瓦,朽木草檐的贫民区。
这里,是这座古城最为偏僻,破落的一角。
前方,有高楼玉宇,亭台楼阙环绕,将这破落一角遮的淋漓尽致,滴水不漏。若非有人诚心入内,这破落的一角,将会随着这座名城的腐朽,深埋于底,无人问津。
此刻,容修与沐青二人伫立于平房横成一排的小道前,望着不时路过的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行人稚子,眸光复杂而深沉。
“此处,亦是这座千古名城的一角,可却仿似被人遗忘一般,朝中从未有人,将此地写于奏章之上交予父皇。”
“殿……公子。”沐青微微昂首,望着侧前方身形玉立的容修,缓声道,“公子早知此地?”
“知晓又如何?”容修侧头,眸光轻扫,道,“这个天下,连父皇都无法掌控,更何况是我,一介无权无势的东宫太子。”
沐青沉默片刻,道,“奴……我相信公子。”
容修的视线落于沐青尚显稚嫩的面庞上,眸光微动,“沐青?”
沐青一怔,立即道,“属下在。”
“我心中所愿的,与即将要面对的,都将要经历千难万险,舍生忘死,你可知晓?”
“属下知晓。”
“那么……”容修双眸紧盯沐青,“你可愿意?陪我一同走下去?”
沐青沉默,穆子的声音骤然在耳畔回响,片刻后,他颔首道,“属下愿意!”
“并非属下。”容修忽然出声,
沐青疑惑抬头。
容修黑白分明的眼眸此刻璨若星辰。“今后,你是我的同伴,将与我一同,踏上此路。”
望着那双如星辰一般亮眼的双眸,沐青一直悬而未定的心忽然沉稳了下来,沉声道,“我,愿意。”
即便这位太子势力低微,举目无援。可却是他所见诸人中,唯一一位心怀天下,胸有乾坤与正义的人。只要拥有这份心胸,加上凭借太子目前窥见绝非一般的手段与能力,沐青相信,这个天下,势必将落入他的手中。
他们所需要的,不过是稳固自强与伺机而待。
容修唇角微扬,眉目处瞬间绽放出耀眼的光华,如明珠般璀璨,片刻后,被他深敛于心,他深深望了一眼沐青,看清他眸中的坚毅后,道,“随我来。”言罢,他转身朝巷外而去。
沐青一怔之后,立即跟上。
城中,襄阳阁。
一座不起眼的轿撵落于京城中心最为繁华地段的襄阳阁前,随侍将轿帘掀起,赵权的身影落于轿前。
站定身形,赵权抬眼望向襄阳阁,一双沉淀官场多年的眼眸揽尽沧桑岁月,洞若观火的眸光浑不在意的扫向襄阳阁二楼处窗前那道伫立不久的人影,一眼扫尽后立即收回,如古井无波,分毫不显。
侍人在一旁道,“大人,到了,殿下在二楼等着大人。”
赵权沿着轿檐迈出轿撵,颌下胡须微动,道,“带路。”
侍人忙头前领路,将赵权一路引领着,进了襄阳阁,穿过正堂,一路脚步不停地上了二楼。
天子一号厢房前,侍人止步,推开厢房大门,伸手引入,道,“丞相大人,请。”
赵权抬脚入内,下一刻,侍人关上大门,退守门侧,岿然不动。
厢房内,一壶骏眉金盏在茶盅下缓缓煮着,沸腾的茶水冒着热气徐徐升腾,雾气袅袅。原先伫立与窗前的身形此刻盘膝坐于案前,见到赵权进门后,不紧不慢的起身,道,“丞相大人来了。”
赵权屈身施礼道,“老臣见过三殿下。让殿下久候,是老臣失礼了。”
容景连忙上前,扶住赵相的双臂,道,“大人不必多礼。相国大人劳心劳力,德高望重,容景人微力薄,不能相助大人,自愧不已。大人,请——”
容景扶着赵权落坐于案前后,起身绕行,与赵权相对而坐,道,“相府外耳目众多,容景无法,只得将大人请至此地,让大人绕行甚远,还望丞相大人见谅。”
“三皇子说的哪里话,”赵权道,“殿下尊贵之身,愿屈尊前来,已是老臣极大的面子了。”
容景淡淡一笑,小心的将煮沸的茶壶拾起,缓缓倒入茶盏之中,将热气腾腾的金骏眉挪至赵权身前,道,“这是刚煮好的骏眉金盏,盈盈小计难登大雅之堂,还请大人品赏。”
赵权的老脸古井无波,道,“金盏稍后可品,不知三皇子此番唤老臣前来,所谓何事?”
见赵权开门见山,容景也不在寒暄,便道,“不瞒大人,是母妃有事,势必要容景亲自面见大人。”
赵权的视线落于身前热气升腾的茶盏之上,道,“不知晋妃娘娘有何指示?”
容景道,“昨日,太子的驾撵已离宫,然而父皇的形势却并不大好,母妃猜测,父皇将命不久矣!”
赵权神情一顿,霍然抬头,窥揽世事的双目陡然望向容景,胡须震颤道,“此事当真?”
容景心神一滞,将被赵相骤然的目光所惊惧的心神敛入心底,面上不动声色,道,“这只是母妃的猜测。母妃猜测一向十之八.九,便让容景将此事告之丞相大人,望大人早作预谋。”
赵权沉眉思索,“若晋妃娘娘所言不差,此事事关重大,我们需得好好筹谋。”
“不错,我们要好好筹谋。不过,”容景道,“母妃说了,这只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