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淡笑,“大人英明。”
两日后,凌晨时分,城门大开。
一辆马车满载风霜,由两名马夫驾驶着进入城中。沉重的车轱辘穿过还未从黑暗中苏醒过来的寂静无人的街道,一路东进,直到巍峨壮观的宫门映入眼帘。两名车夫的目光在肃穆庄严的宫门前凝滞片刻,而后收回目光,沿着宫门绕道而行。
又行了半刻钟,马车在一面极不显眼的偏门前停下。一名马夫下了马车,轻步走到门前,探耳听了片刻,用口齿发出三声尖细而绵长的鸟叫声。
咕——
咕——
咕——
须臾,宫门被打开。一名身形瘦弱,身穿墨蓝色宫服的小太监将脑袋探出来,看清马夫的脸后,探出身子将朱红宫门全部打开。
另外一名马夫见状,驾着马车驶进宫门,与宫门间隔不过一尺之地方才停下,跳下马车,拉开木门,露出五张稚嫩而惊慌的面孔。
马车里统共五人,个个面容稚嫩,身上穿着粗衣,瞧着不过十五六岁。
马夫道,“这次的货色极好,都是无父无母,身家干净的。五爷花了好一番功夫收拢过来的。公公尽管放心。”
小太监在那些稚嫩的面容上细细看了几眼,回头挥手道,“都过来。”立时便有几名太监小跑过来,有两个熟门熟路的径自钻进马车便将里面的人一个一个拉出来,牵制着往回走。
人走尽后,马夫又上了马车,驾着马车往后退,与宫门拉开了距离。先前那名马夫则在小太监身旁,道,“五爷说了,这次的货色好,价格比之前可要高些,五两银子一人。”
小太监听了,脸色不太好,“不行,一人涨二两银子,价格高了些。”
马夫立马奉承道,“公公误会小人的意思了。五两银子一个人,是公公往上头报的价。我们五爷说了,若是遇上林公公,只收四两一人。眼下,我面前站的,不正是您林公公吗?”
小太监林信当即笑了。“有心了。既然是五爷的好意,杂家也不好推辞。替我多谢五爷。”说完,林信从怀里掏出一袋银两,从里头摸出五两银子塞进衣袖内,而后将那袋银两交给马夫。
马夫接过银两,谢过之后,上了马车,两名马夫就此驾着马车在淡淡的晨雾之中悄然离开。
见马车消失在视野之中后,林信关上宫门,未几,两名侍卫复又打开宫门,立在宫门两侧,摸了摸怀里微微拱起的一小块,两名侍卫面无表情,当门而立。
宫门内,沐青跟在这一行人当中,走在漆着红漆的高墙之间幽静的长廊上,不时左右张望一眼,心神久久不能平静。
落在那些人手里,连日来被囚禁在马车中,沐青心中做了千般猜想。然而事实的真相却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被卖进皇宫里。
沐青不敢想象,这个国家,究竟腐败到了一个怎样的极点,竟然连天子脚下,皇帝禁宫也做出这倒卖人口之事。此刻,想到牢狱里所见闻的那些事,他也不觉得奇怪了。
忽然,沐青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想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皇宫是严禁男子进入的,男子之身进入宫中,除却官员以外,不是侍卫,就是太监。看眼前的情况,做侍卫是不可能了。也就是说,他被卖进皇宫里,即将,马上,将会成为一名不男不女的太监。
“小兔崽子,我给你挑的可是一个极好的地方,到时候富贵了,可千万别忘了老子。”
这时,那名狱卒说过的话在耳畔回响。沐青心里忍不住破口大骂,眼睛则小心翼翼的四处张望,将四周的环境映入眼中,放进心里。
一名太监注意到沐青的眼神,眼神一冷,口里发出阴阳怪气的声音。“皇宫之中,命如草芥,冤魂无数。若不想无辜死去,收起你的眼睛。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沐青一顿,收回眼神,小声道,“多谢公公教诲!”
其余几人听见,窥探的眼神也收了回来,个个谨小慎微,不发一言。跟着这几名公公一起,踏向未知而渺茫的前路。
半个时辰后,越过三道宫门,沐青一行人被带到一间四四方方的院子内。此刻,天色已然大亮,院子里来往着不少小太监,有的正打扫着院落,有的则进进出出,见到沐青一行人出现也不多看,只朝领路的公公打个招呼便径自走了。
沐青张望了几眼,目光落在院子左侧的角落里。那里长着一棵参天大树,枝干虬结,枝叶繁茂,每一片树叶仿似被鲜血浸染一般鲜红,在参天大树的枝头摇曳,美得不可方物。忽而秋风扫过,红叶漫天,天地尽染。
美景如画,乾坤共赏。
这一幕美好的画卷,却维持不过片刻,下一刻,就被蹿入树底下打扫的小太监打破。
沐青失望的收回目光,正巧瞧见一名眼熟的太监从屋里出来,正是之前买下他们的那名太监。此刻,林信立在门前道,“都杵在外头作甚?一个一个,排队进来。”
领头的太监听了,吩咐沐青一行人排队站好,便带着第一个进了屋。
沐青感觉不太好,左右看了一眼,见之前提醒他的那名太监就在不远处,便嬉笑着朝他问,“这位公公,请问这里是何处?”
小太监瞥了他一眼,不阴不阳道,“待会儿你便知道了。”
沐青碰了个冷钉子,讪讪不语。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啊——!”
须臾,屋里骤然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