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都趁着白天送了大量贺礼和祝贺折子,到了晚上,那就都是些皇帝陛下心尖尖上的人物,也算是陪着萧景琰一起,又跨过了一岁光阴。
到了晚间,那些递过帖子的朋友们纷纷进了宫,大多就是他少年时期的朋友。如今各人早就走上了不同的道路,虽然大家都是些身份尊贵的世家公子,也少有空闲,都去忙着过自己的日子。
萧景琰还是个很年轻的皇帝,算起来今年也就三十五,还不到不惑之年。胸腔里头激荡着的那些少年意气还没完全被磨平,想来平日里没什么机会能和少时好友见面,到了生辰终于能聚上一聚,一年里极难得的放松。
最先祝贺的是聂铎和霓凰。
霓凰婚后就把云南那边的事情尽数交给了穆青,随同聂铎一起去了东境驻守海防,每年会到金陵小住一月。恰巧今年回来的日子碰上了萧景琰的生日,自然也是要来拜贺,一面是尽君臣之礼,一面是全朋友之谊。加上这次又带上了夫妇两人刚出生的yòu_nǚ,那也是要叫宫里的这些老人们好好看一看的。
霓凰也早已年过三十,常年在外领军靖边,本就不似寻常阁中女子一般娇柔神态。这一年在东海边镇守,皮肤难免被海风吹得粗了些,又难以好好保养,微微露出一点老态,可是人站在殿中,还是十年如一日的英气勃勃。
聂铎和霓凰的女儿尚还在襁褓,此刻正闭了眼睛酣睡着。萧景琰自然是要抱来看看,那女婴松松闭上了眼,小嘴还稍稍张着,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好事,面上露出了甜甜的笑意,无比娇憨讨喜。到底是聂铎和霓凰的女儿,那小姑娘眉眼间总有些霓凰的味道,鼻子却像聂铎。萧景琰一看就极是喜欢,直抱着看了好一会儿才还给聂铎,还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
“陛下喜欢女儿,那再让后宫娘娘们生一个不就好了,干嘛抢霓凰姐姐的呀。”言豫津在下头坐着,打趣道。
“就是啊,现在皇嗣里还只有一个皇子,至少再生个公主吧。”蒙挚也附和。
“皇子公主那都是天意,哪能说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呢。”夏冬摇了摇头。
“那皇后娘娘就替陛下多生几个呗,是不是啊陛下。”言豫津却不在意,还是兴致勃勃。
这话说得柳皇后面上一红,不自觉地敛了敛眉眼,在殿内的昏暗灯烛下,显出几分俏来。
“豫津最喜欢乱说。”
“就是!自小就这样,到现在这么大人了还一点没变。”萧景琰也被说得面皮一薄,佯作责怪道。
“我这是实话呀!刚刚陛下抱着霓凰姐姐的女儿不舍得放手的样子我们大家可都看到了!”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生女儿啊!”蒙挚笑笑,“若是霓凰肯把女儿许给皇长子,不也很好吗?”
“诶,那可不行!”言豫津频频挥手,“霓凰姐姐的女儿是要嫁给我儿子的,可不许被别人抢了去。”
“你?你儿子连影子都还没有呢,等你生了儿子,霓凰的女儿该多大了!”
“怕什么?女大三,抱金砖,这样才正好呢!”
“得了吧你!你自己问问人家霓凰,看不看得上你!”
霓凰和聂铎被他们逗得合不拢嘴,这边霓凰赶紧开口道:“豫津,你说要把我女儿娶回家,可你现在连婚事都八字还没一撇,让谁来娶?”
“哎,”言豫津装模作样摇了摇头,“我还这般年轻,怎能让婚事束缚住呢!”
“明明就是没有哪家姑娘看上你吧?”
“我如此fēng_liú倜傥英俊潇洒,追我的姑娘多了去了。”言豫津一年四季都带着他那把折扇,话说到此处自然而然从腰间拿出檀木折扇,随手一打就耍起帅来。
“哦?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眼界?”
言豫津唯一仰头,扇子朝左手一收:“姑娘家的隐私,怎么好轻易透露?”
顿时席间的众人全都捧着肚子笑了起来。这个言豫津啊言豫津,分明就是说不出来,还说得这般煞有介事。
“好了好了,”好在萧景琰并不是个爱计较的皇帝,笑了一阵就强忍住笑意转移了话题,“霓凰,令嫒可有取名字。”
霓凰怔了一下,才点了点头,看了看聂铎抱着的小女,面上现了几分慈爱,却是犹豫了一番,才回道:“叫望舒。”
“望舒?可是取自先秦的《离骚》里‘前望舒使先驱兮’的那个望舒?”柳皇后问道。
“回皇后娘娘,正是。”
“真是好名字。”皇后夸赞。
霓凰却是忐忑地撇了一眼皇后身旁的萧景琰。
望舒,又作望殊,还作忘殊。
若不是今天这样,这个典故怕是早已被萧景琰藏在记忆深处不欲再想起了。
那时候几乎全金陵的人都晓得,赤焰帅府的林殊小公子,是个根骨绝佳的惊世之才。
林小公子心性恣意张扬,洒然不羁,十三岁初上战场,一生虽短,却是战功赫赫让人仰望。在许多十三岁的孩子还在家中念之乎者也或是过着锦衣玉食的优渥生活时,他早已披银甲提长枪上阵杀敌,骑着一匹旁人都降不住的烈马,驰骋着跨过了这世间无数腥风血雨,烽火狼烟,嬉笑怒骂淋漓畅快。仿佛那是一道从天而来,轻易就能卷起漫天风沙尘浪的罡风,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天生带着一种不容任何人忽视错认的傲气。
林殊一直是金陵城里最得宠爱的一个孩子,尤其是太皇太后,每次见到林殊都忍不住笑得开怀,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