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小心点,把窗户摇起来,”陈璠说着,指了指林思申这边的车窗摇手,又道,“重点中学嘛,是这样的,我相信你的实力,而且,听说你当领导了?”
“听你家领导说的吧?”林思申冷哼了一声,看向身边的陈璠。
陈璠只是笑,并不说话。那笑让林思申觉得实在是欠揍的模样,索性闭了眼睛,养起神来。
车子又开了许久,才终于在沿江的一条马路上停了下来。a城不大,却在长江边,市中心有条长江的小支流,a城人叫它临江。
陈璠把车子停在了临江边上,林思申跟着他走下车,一阵江风倏地吹来,把他原本在车上颠簸出的倦意瞬间吹散了几分。
陈璠一下跳上了前车盖,坐在上面双手撑在身后,又向林思申潇洒地甩了甩头,额前的头发迎风飞扬了起来。
于是,林思申跟着也坐到了他身边。
“每个月八百块的工资,扣掉油钱份子钱,跑得好的话,一个月大概会有两千多的收入。”
陈璠修长的腿盘在前车盖上,占去了上面一大半空间,他的脸朝着江面,眼中前些日子的落寞褪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憧憬和期待。
“行啊,我爸每月才一千多,你以后就是大款了。”林思申其实挺替他高兴的。
“什么大款啊,我只是觉得,以后我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养家了,觉得挺自豪的。”陈璠的头微微昂着,挺直的鼻梁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刚毅的线条,有种少年特有的骄傲。
“真好,我还不知道得猴年马月……”林思申真心道。
“你以后前途无量,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的,”陈璠笑了笑,又道,“他们说一年两万,我干个三五年,大概能帮我爸减掉一半的刑期吧。”
“真黑,这钱归谁?”林思申皱了皱眉。
“管它归谁,其实我挺感谢这种黑的,至少让我有个奔头。我爸犯了法没错,可是他在我心里永远是个好人。”
“嗯。”林思申点了点头。
“怎么光顾着说我,你呢?上课真觉得累啊?这么说我该庆幸呢。”陈璠将话题引到林思申头上。
“其实也还好,可能是我自己不够聪明吧。不过,期中考试考得还行,我妈开心死了。”
“我就知道你没问题的。”
“我们班主任当着全班的面表扬我了,说我勤奋好学,后来居上。”林思申笑着说,头却慢慢低了下去。
“靠,你肯定很不爽吧?什么老师这么蠢?”
陈璠果然发现了那笑背后的无奈,林思申不由有些感动,不过,他没说话。
“你要面子的,我知道。不过,自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好好高考,到时候考个复旦交大,管别人现在怎么看呢……我要是你,就什么都不想,该干嘛还干嘛。”陈璠将之前林思申送他的话如数奉还,神情中有着说不出的仗义和温柔。
江风阵阵吹来,季节已届深秋,林思申觉得周身有些凉意,但他却不想贸然破坏此时心境。
这样的夜晚,他和陈璠两个人坐在江边,聊天说话……他甚至不想提到王鹦枝哪怕一个字,管她是不是已经是陈璠的女朋友了,反正自己是陈璠最好的朋友,陈璠,也永远是最了解自己的人,这些,怎样都不会变。
19.
自从得知陈璠开始上班后,林思申发现自己患上了一种强迫症——走在马路上、坐在公车里,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去注意身边每辆出租车的车牌号。他那一双眼睛,像是有了自己的独立意识,无论距离远近、车速快慢,在视野能及的范围,但凡有黄白相见的车,它们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去搜寻车头或车尾的牌号。
尽管,那辆标着xx08642的车至今为止从未在他身边出现过。
林思申知道陈璠现在很辛苦,每天五点便要起床,晚上常常半夜才回来。好几次,他做题做到十二点多,还听到楼下陈璠车子的引擎声,然后他跑到窗口掀开窗帘一角,看到陈璠搓着手锁车门然后上楼。
天气,渐渐变冷了。
这时,林思申总会默默关上窗,,然后走进卫生间刷牙洗脸,脑子里想着,同样的时间自己和陈璠在做同样的事情。钻进温暖的被窝前,他会把床头的闹钟调到五点,因为他觉得自己也该和陈璠一样时间起床,背背单词或者读读课文。
关上床头灯房间瞬间暗下的那刻,林思申心里会突然涌起阵阵难过,难过不是因为他正在孤单做着的无谓的事情,而是因为——他突然想到,那人原本是那么爱睡懒觉的人……
十一月底,二中要搞英语演讲比赛,主题是迎接澳门回归。
“acau了,还让大家积极报名,我才不报呢,浪费时间。”班长在教室里逐座动员时,林思申的同桌胖子刘堃满脸不屑地对他说。
“其实这是全市性的比赛,在学校拿了名次的话,可以代表学校去参加市里的比赛,不是小打小闹的那种。”班长是个眼镜男,期中考试后得了李清海的提拔,工作起来格外卖力。
“全市性的比赛?高考有加分吗?”刘堃挑眉问。
“那个……应该没有吧,毕竟这不是文化课的比赛,不过,我听说有奖金,至少千八百吧或者港澳游什么的。”班长抬了抬眼镜,继续鼓动。
“真有奖金吗?”听到这里,林思申忍不住终于开口。
“肯定有的,”那班长像个搞推销的生意人,一看出这边厢有人松了嘴,便忙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