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若析点点头:“本来想早些告诉你的,只是最近阁里的事情太多,没找著机会。明日我要起身往陵南那儿去收几笔账,这一去可能需依镂易曰峤淮人看管打理,你也得多费点心思,得空便来阁里看看吧。”
简若林却是心中疑惑:“什麽账目要大哥亲自去收?以前不都是祈叔去的吗?”
简若析含糊不清地回了一句:“这次那边出了点事,有些棘手,非得我亲自去不可。”
说话间,小厮已经收拾好了包裹,被简若析挥手支了出去,弓著身子退下。
屋里只剩下兄弟两人,面面相对。简若林被大哥看得有些不自在,觉得那目光太过锐利,似乎穿透了他尽力建设的外壳,直直地看进了他心底。隐约觉得大哥好像有什麽话想跟自己单独说,但是等了半天,大哥依旧目光沈沈,却没有开口。
“大哥……有话跟我说?”终於还是鼓起勇气打破了长久压抑的沈默。
简若析垂了垂眼睑,似乎在斟酌字句:“这些日子里,关於你的那些流言,你可知道?”世上本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以萧景默的性子,做出来地事也总带著三分张扬,想叫人不知道也难。简若林本来就长得精细漂亮,人们议论得多了,言谈之间对简家兄弟,对留芳阁,都或多或少带点不堪的蜚短流长。
“我……”被突然问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大哥早跟你说过,萧景默那样的人,你招惹不起。瞧他的性子,又岂会是长情的人,你这样傻傻地陷进去,等到以後後悔便晚了。”大概是因为即将要远行一个月,简若析对待这个弟弟更加放心不下,言辞之间便显得急促和激烈了一些:“那个婵娟姑娘,不是你亲自救下来的吗?她是什麽下场,你应当看得最明白。”
大哥不是第一次这样告诫自己,要离萧景默远远的,可是这一次听著,不知为什麽就觉得心底有些压抑,闷闷地不痛快。
简若林外表柔和婉转,可是性子却是极强的,认定了什麽,便一头闯到底,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个性。看著一心想要将自己拉回“正途”的兄长,简若林倔强而且坚定地吐出一句话,带著点赌气的意味:“景默不是那样的人。”
──如果要在一起,就应该全心交付全意信任的,不是吗?
“你懂什麽?你是个男人,整日与他厮混在一起,成何体统?!”简若析不料一向听话地弟弟,会这样违逆他的劝诫,以往纵使心底有自己的一番计较,嘴里也总会乖顺地应一句“我知道了”让他安心,像这样带著抗拒和些微敌意的回应,真是从未有过。简若析不由有些气恼,也伤了心,自己一门心思害怕弟弟受了委屈,哪知他却不领情:“你和他纠缠不清能有什麽好结果?难道他还真能正大光明地迎你入门,和你过一辈子吗?”
一直不愿意去正视的问题被活生生地剖开来,血淋淋地盛在眼前。
简若林嘴唇有些发白,脑子里涌起一阵晕眩,站不住似地摇摇欲坠。
是啊,男子相恋,本就不容於世,而他们两个都是骄傲自负的男人,日後要以什麽样地面目,去面对俗世的纷扰世人的苛责?有多少人,会愿意真心包容这段不伦之恋?
“若林啊若林,你怎麽就这麽傻。”简若析一声沈重的叹息,击在心口。
十几年的兄弟,简若析第一次对一心疼爱和守护的弟弟说了重话,兄弟间的一番言谈,他本意是再次提醒弟弟不要陷足太深不可自拔,只是後来却演变成了伤人的诘责。兴许真的是最近留芳阁的事务太过烦心操劳,连心情和耐性也变得无端焦躁。
一片好意,最终落了个不欢而散。
第二天简若析便启程去了陵南。
惹了大哥担心和不快,简若林後来想想心中很是愧疚,本想著在大哥出发前认个错好言几句,别让他出了门还为自己的事忧虑不安。但是没成想大哥天未亮就走了,连说都没说一声。
心底略微有些黯然,想著自己莫非真的太不懂事,伤了大哥的心。
失神半晌,邻近中午的时候,府里的忠叔亲自捧了一盅自己最爱吃过来,说是大哥昨天夜里交待的,反复叮嘱了好几回。
“大少爷说了,虽然喜欢,毕竟是甜食,不可以一次吃太多,每回含几颗就好。”
简若林拈起一颗放进嘴里,桂花的清香霜糖的甘甜,顿时溢满了口腔──
毕竟是兄弟,矛盾过後,也还是手足情深,哪会有隔夜之怨,心中顿时释然。简若林琢磨著,等到大哥回来,还是应该好好地道个歉──无论如何,叫大哥为自己操心担忧,总是自己的不是。
简若析不在,身为简家的二爷,简若林的工作也相应地多了起来。
请他上门调香的人多了,简若林空余的时间便少得可怜。萧景默来的时候,倒也识得轻重缓急,不再一味拉著他胡闹,安安静静地呆在一边陪著他,顺道打打下手。简若林怕闷坏了他,赶了他几次不走,见他反而兴致勃勃似地,便也随了他去。
有一回忙到半夜才回去,一进门,却看见萧景默坐在房中,百无聊赖地伸腰蹬腿,竟还未离去。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放著一个瓷碗,上面盖著盖子,隐隐有诱人的香气透出来。
视线在半空中交集,空气里是阙静无边的沈寂夜阑。
简若林恍然有种错觉,好像眼前坐在屋子里的,是久候良人归家的贤妇。
萧景默当然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