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这般景象,父亲自恃文人,是不可能做下苦力的工作的,弟弟尚且年幼,我也没本事能挣得更多金钱,支撑起整个家……面对如此窘境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再三思量下,我只想到唯一一个办法:卖身为奴,换取救命银钱。当我将这个决定偷偷告诉了父亲的时候,多年来我第一次看到父亲脸上露出因我而生的笑容。所以我不後悔,不後悔用自己的余生换取那微薄的银两──那至少证明了我这个在父亲眼里一无是处的儿子也能够为家做出贡献,至少证明我是个有用的人。
对我,父亲唯一的担心就是怕我做人奴仆会失掉高家人的气节,丢读书人的颜面,更怕将来会影响弟弟为官的声誉。
可当肚皮都无法填饱的时候,气节颜面又从何而来,弟弟又如何能有机会读书考取功名?
我终还是入了睿王府,在瞒著娘亲和弟弟的情况下。娘的病还没好,我不想他为我这个儿子担心,而弟弟自小黏我,怕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弄得我也难分难舍。
要卖就得干脆利落,手起笔落,我就是王府的终生仆役了。这红墙绿瓦的大宅院,我可得呆一辈子呢。
抬头望了望这高高围墙里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乱石,还真是一辈子没有见过的精巧别致,王府就是非同一般呢……
“别没规没矩的四处张望,做下人也得有体统。”身旁锦衣华服的总管大人看我那一脸陶醉的样子,眉毛皱在了一起,“以後你就在这园子里,跟著老张侍弄这些花草,可不许偷懒,更不准随便乱跑。府里比不得你原本住的乡下地方,凡事都有个规矩,该做什麽不该做什麽,哪里去得哪里去不得,听老张给你讲,你可得给我记清楚了!”
总管大人就是总管大人,声调不高,却不怒自威。带我来这园子里来安排活计,却先就给我上了一课。
“是的,总管大人,小的明白了。”
爹,这有气度的仆役怕是只有做到仆役里的头头方能学成吧?要我做到,怕是难了点。
我决定还是先安安分分做好我这花匠差事,其他的以後再说。
张伯有点糊涂,常忘记浇花,又或者给同一盆花浇两次水;有时会忘记修枝,又或者把一盆好好的花草给剃的光秃秃的也不知道停手。我跟在他身边就是时常给他点提醒,帮他打打下手什麽的。
糊涂是糊涂,张伯培育花草真是有一手,我也喜欢摆弄这些漂亮的花草,看它们在自己手中绽放美丽也是一种成就感,所以在他难得不糊涂的时候我也从他那里学习到不少种花养草的技术。
三个月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