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儿被蒙了头带到一个小小的院落中。揭去头上布罩后,明亮的阳光让他的双眼一时难以适应,连连眨着。
身上捆绑的绳索被解开,押送他的人全退至院外,桄榔一声,院门紧闭。三十儿呼出一口气,艰难的挪动双腿,试着走进屋去。
房门突然开了,一个人走过来扶住他的手臂:“进去,我给你换药。”
三十儿猛抬头,李大人!
“大人,你为何在这里?”
李赞一笑:“同为阶下囚。”
李赞的手指很灵活,一层层的解开包裹着的药布。
“大人,属下自己来……”
“这里只有寻常药物,比不得营里的。”
李赞完全无视那恶心的伤口,神色镇定如常,“这次是我的失误,不应该派你来。但营里对皇宫熟悉的,除了十五和初一就是你了。如果十五在……”
三十儿茫然的看着李赞把药粉撒在伤口上,“十五哥以前总说我莽撞粗心,这也是我自作孽。大人,你怎么也被关进来了?出了什么事?”
李赞拿出干净的布带示意三十儿躺下,一边包扎着一边说:“说我意图行刺太子。只不过这事还被皇上压着没有公开,否则你也见不到我了。”
三十儿义愤:“怎会是行刺太子!明明只是……”
“不许多嘴。”
“那皇上要如何处置大人?大人可有对策?”
李赞停下手看着三十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话太多了。如若是在外头,今天少不了你一顿鞭子。”
死心眼儿的刺客却不依不饶,“大人可知这是何处?属下的伤过得两三日也就无妨了,不如容属下稍事侦察,三日后自有办法将大人送出去。”
李赞笑了,可是微笑在他嘴角慢慢凝结:“三十儿,如果我用璇玑营换来自己的太平,你还会这般效忠于我么?”
【不交璇玑营你就等着领死吧!】
【你死了,璇玑营没了管着的人,一群刺客探子也兴不起风浪。】
【纵然一时摸不清你放的那些暗线,守株待兔也早晚将他们都捉回来!】
【放心,到时朕一定让他们给你陪葬!】
三十儿难以置信的瞪着李赞,“属下……只效忠璇玑营。”
李赞点点头:“很好,当初没白教导你们。现在你已经不是我的部下了,这里是夏宫西北角偏院,外头大概有二十个护军,出北墙是钟泉山,走西墙有钟泉河。有机会出去的话,告诉初一不要反抗,接手人是太子。”
“我们……落到他手里和死了有什么两样?”
李赞反手抽了他一个嘴巴:“那你就在这儿等死吧。”
三十儿的手紧紧地攥着身下的床单,不再说话。
两日后,进来送饭的太监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来人啊!那刺客逃跑了!”
很快就有护军增援,来者竟有二百人之众,兵分四路,东南西北哪个方向都不放过。
李赞静静的坐在厅堂中倒了杯茶,慢慢喝着。三十儿从房梁跃下,苍白的脸上一双眼乌溜溜的让他想起了十五。
这两天他都没跟李赞再说一句话,认认真真的擦洗伤口,上药包扎。沉静的出奇,冷静的出奇,似乎这一次经历彻底让曾经毛毛草草的他蜕变成一个真正的刺客。
“李大人,保重!”
“慢着。”
两天的时间,足够让李赞重新审视自己的身份,权衡自己的位置。
“你还是我的刺客,璇玑营没了,你们还在。如果你依旧肯效忠于我,那日后比从前更要凶险数倍。你愿意么?”
三十儿冷笑:“大人弃了璇玑营又想收编自己的爪牙么?”
李赞又倒上一杯茶,悠然道:“不错,这回我是彻底要收编自己的人。”将茶碗往三十儿面前一推:“连我自己,都要从新站队了。信我吗?”
三十儿深吸一口气,拿起茶仰头喝干,单膝跪地:“请大人吩咐!”
李赞一笑:“你出去联络上初一和初八,只你们三人,去找二皇子。他的外府在城东马关巷,初一自知如何行事。”
说罢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长衫,闲庭信步走出小院,门口留守的四个护军大喝:“回去!不许出来!”
李赞恍若未闻,继续向前走,仅剩的卫兵全部围了过去,站成一圈,枪尖在阳光下明晃晃的。
“站住!”
“本王在院中憋闷的很,出来透透气。”
三十儿的身影在门口一晃,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