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背景,想与谁说上两句不行?偏偏唐子畏几人对他不假辞色,下了他的面子,行事作风还异常惹眼。许平可看不惯了。
他注意到大堂里好事者投来的视线,提高声音道:“唐解元,你若总听不到别人说话,可容易让人误会啊。”
“误会?没有误会。看不惯我的人有很多,你只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唐子畏笑着摇摇头,转身跟着伙计上了楼。季童在他身后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许平见那小童一本正经的附和,嘴差点没给气歪了。他那句话本是为了逼唐子畏当着这些酒客的面回应给自己长长脸,却没料人家是回应了,却回应了这么一句话。这可丢脸丢大发了!
他转眼一看,接待的伙计已经迎了上来,只是看到气氛不对在一旁没敢吱声。许平手一指,“你,给我们二楼寻个雅间!”
“还请三位公子报上名号,”那伙计站在原地没动,道:“咱们楼有规矩,登二山者需——”
“诶你这小伙计,怎的这般没眼色?”许平身旁的人上前一步……
楼下吵嚷,唐子畏却已收回了注意。
进到房里,六人围桌坐成一圈,两个戏子簇在徐经身边,季童站在唐子畏身侧,看菜刚刚上桌,正菜还慢着,一群人酒已过了几巡。
闲聊之间,林卓提起科举的事情,徐经白净的脸上透着红,笑嘻嘻道:“有几分把握我不知道,但唐兄此次,定能金榜题名,位列榜首。”
“这说的也过于夸张了吧!”林卓哈哈一笑。
“你可知程敏政程学士?”徐经说道:“家父与程学士有些交情,去年应天府乡试便是这位程学士主考,点唐兄为解元,对其大加赞赏。如今这礼部会试主考也有他,你说唐兄当中不当中?”
徐经说得随意,林卓面色却是蓦地一肃,他身旁矮矮的张成也停了筷,状似随意地问道:“父辈好友,理当拜访。我曾读过学士得中进士的那篇策论,实在颇为钦佩,不知徐贤弟可否在程学士面前替我转达?”
“这——”徐经刚要开口,却被唐子畏打断。
“徐贤弟喝得有些晕了头,大考当前,还是避嫌为妙。张兄的意思,想必日后徐贤弟会帮你带到的。”
徐经听唐子畏打断他的话,也不恼,红着脸一改平日的规矩作风,抬手便钩住了唐子畏的肩,将脸贴了过去。嘴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不去便不去吧,我爹爹还识得李东阳呢,你见见他不?”
都穆将那话听得依稀,眼中闪过一丝暗色。对面的林卓却听不到徐经蚊蝇般的声音,见他如此倒以为他醉的不行了,脸上爽朗的一笑,拍拍身侧的张成道:“说的也是,徐贤弟真是喝多了。”
唐子畏不动声色地将他拨开,身旁的季童赶紧挤进两人中间,一脸木然地拿着筷子给唐子畏夹菜。唐子畏顺势望向窗外的回廊和院落,隔着一层楼的高度,可以清晰地看到下面的景色和每一个人的面孔。
他瞧着庭中隐匿得不很走心的黑煞,后者也抬眼望见他,还有闲心朝他挥了挥手,指了指他这边的南廊。
唐子畏不知他在示意什么,探头去看。只见那廊下四人,三人是熟悉的许平一行,还有一个矮了他们一头的少年,衣着看样子不差,却有些凌乱。
唐子畏看过去的时候,许平身旁高个书生正一脚踹出,将那少年踹到了地上。
“小子,今天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以后少管闲事!”那高个儿穿着书生的儒衫,却举止粗鲁地将袖子一撸,似要过去给他一拳。
少年一打滚从地上爬起来,龇牙咧嘴道:“这怎么能算多管闲事,我可是见义勇为的英雄。你们今天打了我,我叫你们后悔!”
唐子畏远远瞧见侍从佝着腰不安地站在门边,便知大概是发生什么事了。
这小鬼是个好心的,大抵是看不过许平几人为难伙计,便强出了头。说起来,也许还有几分他的因素在里面才让许平这般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