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舒确实应该兴奋,他虽为田氏子弟,但也不是正支正宗,只是旁支子弟,他父亲战战兢兢,劳苦一生,直到几年以前才真正提领平阴城,爵同下大夫,而此时他加冠未久,就获国府亲赐爵位食邑,在整个齐国也是少有的,更何况这爵位食邑是以军功换得的,并且是打败晋国中军的军功换得的,这在整个齐国田氏子弟中简直就是独他一份的,自然更难能可贵,也更令田舒骄傲。
但夏瑜似乎却不如此想,打开帛书扫了一眼,后面封爵赐食邑的地方都没怎么看,就把前面调兵临淄的话扫了一遍,便把帛书又仍回田舒的怀里,道:“抗命。”
田舒一下一没反应过来,傻傻的道:“什么?”
夏瑜道:“我说抗命,给国府去信,就说我们不能从命,概括来说就是抗命。”
田舒傻了。
半个月后。
斥候探兵如水般倾泻,几乎每隔几里便有人紧紧盯梢,田舒率领五千精锐骑在马上,远远跟随在晋军身后,就这么和压犯人一样,直到晋军从廪丘城外行军而过,彻底撤出了齐国国境。
“呼!”
万人同时松一口气的声音汇聚起来,竟然在城墙之上形成了一震声浪,不过夏瑜也责怪这是士卒不遵军令,实话实说,晋军撤走了,连他自己都松了一口气,不过他脑袋还没因为这微微的放松而松懈警戒,相反,他命令廪丘守军更加严加警戒,斥候严加探察,严防任何人趁晋军撤退齐兵放松防备时趁机偷袭。
又一日,夏瑜巡查西门城防回来,便有传令兵飞奔而来,道:“将军,国府使节。”
夏瑜嘴角有些抽搐,这段时间,国府已经连下三次敕令,命他掉军回临淄驰援,他都置若罔闻,急的田舒最近天天跳脚,日日跟在他身后念叨什么“抗令不遵,国府必然重罚”之类的话,这不,上一个传令使刚走了没几天,这又来一个。
夏瑜叹了口气,虽然他挺不想回去应对这些烦心事的,但是貌似留田舒一个人在那里跳脚好像也不太厚道,便道:“回官署。”
这段时间夏瑜基本上都是睡在廪丘官署,眼见天气渐寒,这个时代取暖的手段竟然只是弄一个大鼎,往里面扔柴火,那个烟熏火燎啊,那离得近了烤的难受离得远了寒气冷飕飕啊,给夏瑜痛苦的,想着等打仗打完了有个自己的府邸了,一定把地暖弄出来,哦,对了,实在不行火炕也凑乎,反正不能这么悲催的过日子了,吃饭只能啃没葱没蒜的塞牙羊腿,取暖只能靠烟熏,连纸都没发明糊窗户用的是粗布,搞得大白天屋里不点灯都看不清人,这日子,没得过了。
心里这样想着乱七八糟的,也就没注意官署里与往日有什么不同,直到走进了大堂才发现,咦,貌似这官署里守卫的士兵自己的都不认识,还有那个坐在官署主座上的老头是谁?那是自己做的位置啊,平时都没人敢坐的。
那个在老头身边站着的人,夏瑜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又再揉了揉眼睛,没错,是田至,可是他不在平阴城守着,跑这里来干什么来了,想要询问,但还没开口,夏瑜只觉得后脑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晕了。
头痛欲裂,揉着后脑慢悠悠的爬起来,抬头,只见一个小小的窗子透露几缕凄惨的阳光,夏瑜还处于昏沉疼痛状的头脑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眼前景象很眼熟,究竟怎么个眼熟法呢?哦,好像是韩庆呆的地方;韩庆呆的是什么的地方呢?好像是地牢;不对,韩庆好像跟着孔伟回晋国了,那现在自己为什么在地牢呢?夏瑜猛然瞪大了眼睛,终于想起来自己昏倒前的画面了,猛地一下子窜起来,随即又因为剧烈的头痛摔了回去。
此时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焦急的道:“阿瑜,你没事吧?”
夏瑜朝着声音来处的方向望去,只见田舒两手抓着木栅栏,很是焦急关切的望着自己,道:“阿瑜,你怎么样了?受伤了吗?”
夏瑜眨巴眨巴眼睛,道:“你怎么在这里?”随即又联想到自己晕倒前的画面,神色巨变,道,“城里有人兵变了吗?”
田舒见夏瑜说话流畅神色清醒,松了口气,又听到夏瑜的问话,颇为颓唐的坐了地上,道:“不是,没兵变,是咱两个被卸了领兵之权。”
夏瑜听得大怒,心道:我拼死拼活凑齐三万歪瓜裂枣,好不容易训练的像个样子了,又好不容易把晋军给骗出了齐国国境了,正准备磨刀霍霍打几场大胜仗呢,好告别吃塞牙羊肉住烟熏火房的日子,哪个混蛋竟然把我的兵权缴了。
心中愤怒,嘴上也按耐不住,夏瑜怒道:“哪个混蛋缴了老子的兵权。”
此时一声低沉苍老的声音传来,道:“老夫这个混蛋缴了你的领兵之权。”
☆、第32章
夏瑜一愣,冲着声音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衣着华丽须发花白的老者迈步进了地牢,而老者身后的是头低得很低,态度十分谦卑的平阴大夫田至,扶着老者来到夏瑜所在的地牢前。
那名老者在牢门口站定,看着夏瑜,道:“是老夫这个混蛋缴了你的兵权,怎么不服吗?”
从这名老者进了地牢开始,夏瑜就在打量对方,看上只是一名普通的老人,衣着华丽,只是一对眸子,古井不波,深渊如岳,就这么淡淡的看和夏瑜,就让他有了种泰山压顶的感觉。
夏瑜虽然是个宅男,以前就长得不咋地,常年死宅,也不太在乎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