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没有拒绝,收入咫尺物当中。
在陈平安走后,茅小冬伸手扒拉了一下嘴角,不让自己笑得太过分。
这大冬天的,有些言语,颇为暖人心啊。
陈平安一路行去,到了李宝瓶学舍那边,瞧见了正仰头与李宝瓶雀跃言语的裴钱。
没了那个小字的姑娘,穿着本来只会让女子很有乡土味的红棉袄,给她穿在身上,便没有半点俗气了。
她身材修长,下巴尖尖,神色恬淡,只是脸上的笑意,依旧熟悉,一双依旧漂亮的眼眸,除了会说话,好像也会藏事情了。
见着了陈平安,李宝瓶快步走去,欲言又止。
陈平安有些伤感,笑道:“怎么都不喊小师叔了。”
当年那个圆圆脸大眼睛的小姑娘,怎么就一下子长这么大了?
李宝瓶蓦然而笑,大声喊道:“小师叔!”
总算又变回当年那个小姑娘了。
陈平安说道:“有些事情,不用想太多,更不用担心会给小师叔惹麻烦,没有什么麻烦。”
李宝瓶神采奕奕。
陈平安便提议去客舍那边坐坐,裴钱有些疑惑,师父怎的舍近求远,宝瓶姐姐的学舍不就在眼前吗?
李宝瓶却没有说什么,双手十指交错,绕在身后,她在陈平安前边倒退而走,问道:“小师叔,知道咱们多少天没有见面了吗?”
陈平安笑道:“好些年了。”
裴钱大声报出一个准确数字。
这个她最擅长。
背书,认路,记事情。
到了客舍那边,裴钱说去喊李槐过来,陈平安笑着点头,不过让裴钱直接带着李槐去谢谢那边,那儿地方大。
裴钱一路飞奔,通风报信。
李宝瓶轻声问道:“小师叔,有酒吗?”
陈平安愣了一下,“你要喝酒?”
李宝瓶笑眯起眼,轻轻点头,“会偷偷摸摸,稍微喝点儿。”
陈平安犹豫了一下,取出一壶董水井酿造的糯米酒酿,倒了两小碗,“酒不是不可以喝,但一定要少喝。”
李宝瓶端起酒碗,抿了一口,“是家乡味儿。”
陈平安小口喝着酒,与李宝瓶说了在北俱芦洲青蒿国,见到了她大哥。
李宝瓶听完后,双手捧着白碗,点头道:“跟大哥书信往来,可麻烦,我要是写了一封信,需要先从书院寄到家里,再让爷爷帮着跨洲寄往一处仙家山头,再送往青蒿国那条洞仙街。”
陈平安问道:“在书院求学,不开心?”
李宝瓶摇摇头,一脸茫然道:“没有不开心啊。小师叔,是茅山主说了什么吗?”
陈平安笑道:“茅山主觉得你在书院不爱说话,有些担心。”
李宝瓶疑惑道:“从小到大,我就爱自个儿耍啊,又不是到了书院才这样的。只是觉得没什么好聊的,就不聊呗。”
一个人下水抓螃蟹,一个人奔跑在大街小巷看门神,一个人在福禄街青石板地面上跳格子,一个人在桃叶巷那边等着桃花开,一个人去老瓷山那边挑选瓷片,从来都是这样啊。
陈平安忍住笑,好像确实是这样。
李宝瓶跟着笑了起来,“小师叔在笑什么?”
陈平安笑道:“没什么,就是想到第一次见面,看着你那么小个头,满头大汗,扛着老槐树枝跑得飞快,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佩服。”
李宝瓶破天荒有些难为情,举起酒碗,遮住半张脸庞和眼眸,却遮不住笑意。
陈平安笑道:“走吧,去谢谢那边。”
两人一起并肩而行,都是李宝瓶在那边询问,陈平安一一回答。
在半路上碰到了裴钱他们,除了兴高采烈的李槐,林守一和于禄也在。
谢谢察觉到外边的动静,开了门,见到了浩浩荡荡一帮人,也有些笑意。
崔东山留给她的这栋宅子,除了林守一偶尔会来这边修行炼气,几乎就不会有任何客人。
裴钱和背上了小竹箱的李槐,一到了院子坐下,就开始斗法。
陈平安与林守一和于禄站着闲聊,李宝瓶和谢谢坐在台阶上。
最后陈平安轻轻拍掌,所有人都望向他,陈平安说道:“有件事情,必须要跟你们说一声,就是我在落魄山那边,已经有了自己的祖师堂,之所以没有邀请你们观礼,不是不想,是暂时不合适。你们以后可以随时去落魄山那边做客,落魄山之外,还有不少闲置的山头,你们如果有喜欢的,自己挑去,我可以帮着你们打造读书的屋舍,其余有任何要求,都直接跟裴钱说,不用客气。”
李宝瓶已经从裴钱那边知晓此事,便没有什么惊讶。
谢谢是最深受震撼的那个。
她曾是卢氏王朝最拔尖仙家山头的祖师堂嫡传,所以很清楚,一座祖师堂现世,意味着什么。
于禄道贺。
林守一也笑着道喜。
陈平安对林守一和谢谢笑道:“你们已经是上山修道的神仙了,龙泉郡那边山头的灵气,还是很充沛,所以你们俩千万别脸皮薄,白拿的山头,额外多出来的修道之地,不要白不要。”
然后陈平安对于禄说道:“落魄山多武夫,于禄,你可以找一个叫朱敛的人,他如今是远游境,你们切磋切磋,让他帮你喂喂拳,朱敛他出手比较有分寸。”
说到这里,陈平安眼神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