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不要回去?”
“我……要。”项寻无力地垂下头:难怪人家叫他“鬼见愁”。这天底下能跟他谈得来的人恐怕也只有爹了。
祸起无有崖 之二
跟着周轻重来到谷不平跟前,项寻还在心虚。
谷不平绷着脸,不是好眼色地扫了他一眼,“先跟你师叔回去吧,回来加倍处罚。”
“啊?还罚?师父,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回去给您带更好的酒还不行吗?”项寻做出个可怜兮兮的表情,“我腿都不听使唤了。刚才要不是师叔去得及时,没准儿您就再也见不着爱徒我了。不信你问师叔。”
周轻重看也不看他,“我看你跟我跟得挺利索。”
“师叔!”项寻委屈地看着周轻重,“你怎么不说实情,我不是昏倒了吗?!”
“是吗?我没看见。”
“师叔!”项寻瞪大了眼睛。
“装昏不算。”
项寻再次无力。
“爹──”一个女孩儿的声音从门外嗲声嗲气地飘了进来,“解暑汤好了,我现在就给寻哥哥送……寻哥哥?周叔叔?!”
是谷不平八岁的小女儿谷玲珑,看见项寻和周轻重她惊喜地扑了过去。
周轻重弯腰把她抱到怀里,“玲珑乖。”
“周叔叔,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寻哥哥回家。”
“啊?为什么啊?”谷玲珑圆嘟嘟的小嘴立刻撅得老高,“是因为他昨天做错事了吗?可爹刚才告诉娘煮了解暑汤,说让我偷偷给寻哥哥送过去呢。”
“咳──”谷不平咳了一声,满脸尴尬,“行了,东西我都让人收拾好了。你们赶紧上路吧。”
项寻强忍着笑,“是!师父。”
周轻重摸摸怀里扎着两个小髽髻的头,“不是的,是你寻哥哥家里有些事,他很快就回来。”
“真的?”谷玲珑歪过头看项寻。
“真的。”项寻走过去接过她放到地上,然后蹲下来忽然变戏法似地从身后拿出一只草编蟋蟀,“你看!这是什么?”
“喔!大蟋蟀!”谷玲珑接过那青翠威武栩栩如生的大蟋蟀,整张脸都放出了光。
谷不平终于忍不住笑了,他起身走到项寻身边把他拉起来,“回去的这段时间不能荒废,新近教你的剑法还要勤加练习才是。”
这是每次项寻回家谷不平必说的话,项寻也像每次一样回答:“请师父放心。”
走了整整一个下午外加半个晚上,子夜时分项寻和周轻重在光就谷边界处的树林里休息。项寻吭哧了一会儿还是憋不住问了,“你看见我娘了吗?”
“你不气我们没告诉你了?”周轻重往包袱上一趟看着天。
“嗯,想通了。”项寻凑过去跟他躺在一起。
周轻重一把推开他,“躺你自己的去。”
“我不,你这儿凉快。”项寻又爬回去。
周轻重再推开他,“你功力不够,挨着我睡一夜会生病的。”
项寻老大不乐意地抓过自己的包袱躺到上面,“那什么时候功力才算够啊?”
“你娘长得很美。”
“是吗?”项寻饶有兴趣地支起了脑袋看着周轻重。
“是。样貌美,声音也美,性情水一样温柔。我终于明白你爹为什么找了她这么多年。”
“那她为什么要离开我跟爹呢?”
“不知道,也许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吧。”
项寻不说话了,努力想象着是什么苦衷。
周轻重转过头来打量他,“原来你长得像你娘。”
“是吗?我说我怎么一点儿都不像爹。”
“尤其是头发,墨染过的一样。”
“头发?”
项寻摸摸自己头上的发髻,又看周轻重,这才发现他的头发大都散着,只把后脑的一小绺很随便地挽了个松松的髻,常常偏在一侧,很好看。
项寻伸手过去抓了抓,虽然又细又软,但是很多。不像自己的头发,根根粗黑顺直。
“怎么了?”周轻重见他的手在两个人的头发上摸来摸去。
“嗯……我喜欢你的头发。”
周轻重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拉回自己的发梢,“睡吧。明天还得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