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一起吃了一顿愉快的午餐,蒋梦麟在饭桌上一直都不说话,他怕一开口,就把现在这样温馨的氛围给打乱。
李月玲微笑着坐在他的旁边,把手擦得干干净净,在给蒋梦麟剥虾,蒋梦麟面前的盘子上堆了一大团肉红色的虾仁,一整顿饭,李月玲就没动嘴吃过几口,一直笑吟吟地看着蒋梦麟,时而动手舀汤时而开蟹剥虾,蒋梦麟垂眸看着面前碟子里满满的菜,眼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虽然不爱吃虾,但是李月玲既然在努力改善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蒋梦麟也是求之不得,强迫自己把那堆软肉咽下去,席间聊了许久,蒋梦麟才套出话来,原来这个名叫季琛的女人竟然是z省一个有名的纺织厂老板,蒋梦麟这种不太关注女装的人都曾经听说过此间工厂的大名,国内外许多知名的奢侈品牌都曾经在那里代工,只是老板却不太出镜,但是蒋梦麟却是听说过那工厂老板的花边新闻的,内容大致就是离婚之类。
想不到是个女人。
蒋梦麟在心里摇摇头,季琛是个精明强干的女人,就连饭桌上吃饭时偶尔说出的一句话,也是直切命题从不拐弯抹角,这样的女人确实不太能抓得住男人,但是现在看来,季琛应该是还没离婚的,李月玲能和她搭上关系,应该是蚕衫的订单拉了红线吧?
他却不知道,季琛也在酒席上暗暗为他的淡然自若而惊讶。
季家工坊从孜然一身白手起家,季琛和丈夫一起对外打拼了十余年,见过形形色色的有为青年。有年纪轻轻就在酒席上谈笑风生光芒四射的,也有三两语之间就能在所有人心中落下非常好印象的,但这种年纪的年轻人,无论再如何聪慧能干,身上却无一例外都会缺少一样最重要的东西——气度。
这是靠着时间和阅历积攒下来的,不到了那个年纪,即使是再有手段,在老人家看来都会有些轻浮。
但蒋梦麟此时就完全打破了她的固有印象。
从首次见面开始,蒋梦麟就一直对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言谈举止没有一丝矩越,却不卑不亢,只能让季琛读出其中的尊敬,但尊敬中却连一点点怯意也没有。
季琛相信蒋梦麟绝对不可能看不出自己和她母亲之间微妙的强弱关系,在和李月玲的交往中,季琛一直都掌握着绝对的主权,这是符合她性格的处事方针,那么作为李月玲的孩子,在面对比自己母亲还要强势的存在居然能够这样的淡定自若……
季琛摇了摇头,心中想到,也许连李月玲都低估了自己的儿子。
一顿饭,季琛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蒋梦麟,心里却越加心惊。
这个少年,明明没有多说些什么话,但一整桌子的气氛却毫无争议地被他掌握在指尖,自己和他只是浅浅交谈两句,回过神来,却差点把老底都给交代了。
季琛抿了抿嘴,眼观鼻鼻观心,决定先不开口比较安全。
她哪里知道,蒋梦麟自从和白家合作之后,几乎每天都被白老爷子拖去调教,一个小狐狸对上长出九条尾巴的老狐仙,自然得使出一百二十分的精力来应对,加上老爷子还总跟喜欢在套话的时候和他对弈,蒋梦麟从头会见面开始就一次也没能赢过,这种潜移默化的学习效果是惊人的,蒋梦麟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讲一句话都能带出自己不寻常的目的了。
偏偏他的外表又足够欺骗人,这确实是蛮有优势的,一旦对方因为他的外表而从心里放低了对他的戒备,那么蒋梦麟对对方的套话,差不多就能无往不利了。
李月玲是搞不清楚为什么季琛说了两句话之后,就跟咬掉了舌头的猫似的只知道抿着嘴笑了。但气氛尚属融洽,她也没有多心去想些什么。也可以说,她的神经本来就不纤细,虽然现在看上去已经是大变样了,可是从她话语里偶然冒出来的乡音,还是不难看出李月玲质朴的本质。
不过能够有这种变化,已经让蒋梦麟喜大过惊了,李月玲能够把自己拾掇好,精神飞扬,确实是一件好事。
三个人用餐的地方只能算是中低档水平,一顿饭下来才吃了百来块钱,味道却很好,是非常让人放松的家常菜的味道,李月玲起身去付账单,桌上只有蒋梦麟和季琛两个人,季琛困惑的看了蒋梦麟一会儿,还是开口:“在帝都的学习怎么样?还能习惯吗?”
“都很好”,蒋梦麟对上她的视线,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母亲一个人在h市,还要多劳烦季阿姨您照料了。”
季琛擦嘴的手一顿,随后暗笑着点了点头,果然还是个很孝顺的小孩子嘛。
蒋梦麟现在是看出来了,李月玲在穿衣裳方面确实是下了大工夫。
饭后蒋梦麟本想先回家里洗漱,可是一出饭店,李月玲就迫不及待的拎着他驱车往h市大厦赶,说要给他置办一套过冬的新衣。
蒋梦麟懊恼地很,又不是旧社会的,搞什么新衣?男人还讲究这个?要不是天气太冷,给蒋梦麟一条黑裤衩他也能穿着逛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