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只眼睛被灼伤,另一只也被汗水和血液浸染得几乎无法睁开,但他不敢闭上眼怕自己会忍不住睡着,即便者欢能够护住自己的元神到异界,他还是不愿意放弃这具破烂的身躯,这是他现在唯一能从九原带走的,他不想放弃。看久极度单调而一成不变的黑,仅能睁开的那只眼里似乎生出了错觉,黑色的物质开始有了浓浅大小的区别,渐渐如同缓慢蠕动的活物一般成片成块地汇聚粘凝在深灰色的通道壁上。
也许这不是错觉,那股指引他前行方向的神秘的力量正在逐渐减弱,五感之中除了身体的疼痛和入眼的黑与灰,他嗅到了一种夹杂咸腥的味道,不同于鲜血的腥热甜咸,这是一种新鲜而磅礴的味道,充满生机与活力。但此刻他已无暇去看,同他拼尽全力求生一样,天道雷劫仍不放弃地想要将他置于死地,起码要将他的身体摧毁殆尽,冲击的力量在带给他伤害的同时也将他猛力推入一片冰冷湍急的水中漩涡。
借力最后这一击,乱雷的余威还不至于彻底撕裂他强悍的九尾元神。季云阳的耳鼻口里都灌进咸涩的水,在确定这只是普通的水对自己造成不了多大伤害之后,他自嘲地想道:现在应该变成一只狐狸筛子了吧。但他还不能休息,得拼命凫水躲开混乱的水流漩涡,直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任由水浪将他拍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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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眺天水交界的地方,绮丽多姿的云霞映红深蓝的海水。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迎着晨风在清早无人的沙滩上兴奋地奔跑。跳出海面的太阳给这个稚嫩年轻的孩子镀上一身金色。
“哇——海边的日出真美!”像狗狗一样来回在沙滩上撒欢的少年朝爸爸喊道:“干嘛不叫醒妈妈一起过来?”
不想弄脏鞋子,中年男人站在一块岩石上欣赏海景,“你妈怕被晒黑。”
“那你们来干嘛?”少年跑到他跟前,眨眨大眼睛不满地吐槽,“一个怕弄脏鞋,一个怕被晒黑。”
“陪小主出巡呗。”当爸爸的将脖子上的毛巾扔给少年,“擦擦脚穿鞋走吧,这个点酒店的早餐应该也有了。”
“嗳,等等等等,趁现在没人,帮我捡几个好看的贝壳带回去给咸鱼眼镜儿他们。”
“我还以为你不稀罕呢。”男人只得脱掉鞋袜,帮儿子捡海边土特产。
“昨天人那么多,都是小孩和女生在拣,我能跟他们抢吗。”这个岁数的男孩都越发地要面子。少年边小声嘟囔,边埋头捡拾看起来比较独特的贝壳。
“爸爸,快过来。”少年突然发现了什么轻声低叫:“爸爸,这里有只小——狗,是狗吧?”
男人赶紧拎着鞋子跑过去看少年脚前那团脏兮兮的东西,他蹲下来皱眉研究了半天,猜可能是只狐狸狗或者是一只狐狸。
少年跟着蹲下来,皱起跟男人一模一样的浓眉望着面前的小动物。它身上有很多伤口,被海水泡的发白,眼睛死死闭着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有风吹过来,沾满细沙半干半湿的毛索瑟地抖动几下,总之看起来可怜至极。少年用手指着动物略有起伏的肚子,惊喜地望向男人, “快看,它还有呼吸!我们能做点什么吗?”
若是平时,男人可没空管路边野猫野狗的死活,可作为父亲他不会用成人的冷漠去伤害仍天真的孩子。“恩,我们先把它挪到离海边远点的岩石下面吧,不然没被淹死等下也要被晒死了。”男人用毛巾包起只比老鼠大一点点的狐狸,往离海水远一点的礁石堆走去。
找了一块相对平坦,且有岩石挡着的隐蔽地方放下狐狸,男人站起身:“看耳朵和身形比较像狐狸,可能是附近野生的,被动物袭击之后跑掉进海里。”
“我们只能帮它到这了,它如果醒过来会自己走的。”男人拍拍少年的肩,“走吧,杨杨。”
“等一下。”少年从男人的背包里找出半瓶矿泉水,拧掉盖子,平着放倒在狐狸身边,轻声嘱咐道:“醒过来要自己喝点水啊。加油!”
云季阳的意识一直很清醒,只是身体不听使唤,没办法动弹,挣扎了半天睁开眼只模糊看到洁白沙滩上留下的脚印。舔了舔从透明容器里的流出的水,甘甜并带着一丝神奇的力量,只是他实在太累了,知晓身处一个暂时还算安全的地方,放松下又昏睡过去。
等云季阳再睁开眼,是被一种像在云端打滚的轻柔起伏和刻意压低的对话声弄醒的。身下还垫着之前帮助自己的那对父子留下的毛巾,他的视线穿过黄棕色方形盒子上开着的大圆孔,看到一男一女背对自己坐在正前方两只柔软的椅子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调制而出的花果香。明亮无遮挡的窗外一排排树木在飞快倒退,他猜这应该是异界的某种车或轿。
“呀,小狐狸醒了。”一声惊呼之后,云季阳抬头,视线里撞进一张惊喜的脸。
少年睁着圆圆的大眼盯住微微抬头的小狐狸,之前一直压在心头的愧疚不安和后悔统统消散,他伸出手指轻轻摸了下狐狸脑袋上没有受伤的地方,“你没有死,太好了!”
云季阳认得这声音,正是之前救他的那个少年。他惊讶地看到一道白色的微光随着少年的指尖飞入自己的体内,跟之前他昏迷之后吸收到的那丝能量很相似,温和滋养如同春雨润泽干裂了一整个冬季的冻土。
“杨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