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心思稍定,跪坐在榻边,目不转睛地端详上头卧着的高烧不退,面色通红,呼吸急促,恹恹无神的吕布,不由得叹了口气。
往日威风八面,凶猛强悍,气势凌人的斑斓猛虎,骤然被烈病打倒,只能四脚朝天地卧着,看着就跟小可怜的猫仔无异。
看他摊平了长臂长腿,占据了这张床榻的大半壁江山,被自己精心伺候着,依然难受得哼哼唧唧,食水不咽。
让好歹拿他当了大半辈子偶像,最近又起了垂涎这具健美躯体的邪念,本能地有了深深的负罪感的燕清,不由自主地动了恻隐之心,实在不忍心再苛骂他粗心大意。
否则只要略微思及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就气得饭都吃不下了。
燕清内心思绪翻涌,面上却是平心静气,一丝不苟地遵从医嘱,用浸泡在难闻药水里的巾子反复擦拭他汗涔涔的颈项,又及时更换冷帕子给他散热通风。
那药汁的气味刺鼻得很,吕布即使人正处于昏迷当中,剑眉也被熏得拧得死紧,只因浑身刺痛乏力,才避无可避。
燕清面无表情地瞧他鼻翼翕动,有气无力地哼声抗议,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用帕子再蘸一下那盆浓稠的药汤,往人中处不轻不重地擦了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燕清只在心里数了一下,便感觉手心搭着的健实肌肉倏然紧绷,让他亲眼见识了什么叫“虎躯一震”,吕布便如被臭晕过去般瘫软下来,一动不动了。
……燕清竟颇觉痛快。
当燕清提出要坚持守在吕布病床边时,无论是两位神医还是赵云,皆都激烈地表示了反对。
燕清一昧固执己见,赵云也耿直地不再赘言,直接要动用武力了。
“清比不得元化仲景医术渊博,却也略通关窍,经验亦可称丰富,总比一无所知,又粗手粗脚的兵士要好得多。”燕清无奈劝道:“何况就主公现在的状态,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比不得,清又如何放得下心,将他的安危托付于他人之手?子龙不必再劝了,若是主公性命不保,清也无意苟活,你们自可带上手中人马,另觅明主,只照顾好主公妻眷独女便是。”
赵云并未动怒,而沉声道:“重光不必以话相激,对你欲与主公同生共死之心,云已明白,自不会妄加阻拦。”
遂说到做到,不再相劝。
燕清稍显狼狈地抹了把脸,强压下了心里难以自抑的慌乱,知赵云是真懂了他的意思,也无暇在这分秒必争的紧要关头致歉,而是往周围扫了一眼,有条不紊地将正事一桩桩安排下去,口吻严厉道:“主公既未去疫营,只在主帐一带徘徊,怎会不幸染上此症?定是遭了刻意暗算。还请子龙即刻领人将相关者搜出,严格依照军法收押,严刑拷问,务必问出背后主使是谁!药汤按疗程起效,亦讲究即时性,主公的状况暂不适用,祛疫娇耳汤当继续分发给士卒,无需留备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