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粥已经快见了底,知画也便没有强求,让出床边的位置来。
李成明应声坐下,看着乌奇木。
乌奇木没有说话,先是沉默着紧盯李成明的脸看了会儿。好久才感叹一句:“你和你娘长得一模一样。”
“……”李成明差点就接了一句“你和我娘长的也差不多一模一样”这句话,只是情急之时,他还是忍住了,开口问道:“那、那你是?”
“我是你母妃的双生弟弟,算起来,你应该叫我一声舅舅。”乌奇木回道。
“舅舅?”李成明没想到和自己信中所猜差不多。
乌奇木点点头。
知画却在一旁不解道:“那为何我从未听我娘提起过你。”
“……”乌奇木沉默着多看了眼知画容貌,突然道:“你娘是玉瑶?”
“……”知画一愣,点头道:“正是。”
李成明却插嘴道:“那算起来,你也是知画的舅舅了?”
乌奇木心中涌起一丝苦意,点了点头,回道:“这样算来,确实如此。”
“……”知画与李成明讶异。
只是知画心中还有疑惑,为何不曾听母亲提起过。
李成明却又开口:“那你应该是大重人,为何会改名换姓的跑到突厥去?”
“此事……唉……此事说来话长……”乌奇木叹了口气,想着他们也都大了,知道却也不妨。终于还是开了口,从头说了起来。
“你外婆是在我十二岁那年去世的。当时我和姐姐因为亲娘的去世伤心欲绝,可是还没过几个月,我爹……也就是你外公,却带回了一个女子,还有个比我们小两岁的女孩,你外公让我们叫她娘,称呼那女孩为妹妹。当时我们才知道,爹在外面还有一房姨太太,没让我们知道……”
“……”知画心中一凛,迅速抬起头看了乌奇木一眼,又猛的低下头,抿紧嘴唇不说话。
乌奇木也一直注意着她的反应,此刻心中苦笑,指了指床边的凳子:“知画是吧?你先坐下听我讲完……”
知画微一迟疑,还是点点头坐了下来。
“那时我还懵懂无知,不大懂事。与姐姐温婉可人的性子不同,我那时年轻气盛,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自己的娘才死不久,爹就带了别的女人回来,而且已经有了那么大的孩子。我当时有一种被全世界背叛的感觉。每日在家中和所有人作对,也不好好听夫子讲课,整日弄得家里鸡犬不宁。最后有一次,我和你外公大吵了一架,并扬言要和你外公断绝父子关系!当晚就离了家。你外公可能也在气头上,便没有派人找我。当时正好朝廷举兵攻打胡人,我便入了军籍,一同去了边关,和家里断了个彻底。那一年,我才14岁。”
李成明听出乌奇木话中的悔恨,忍不住接口道:“那之后呢?”
“之后?”乌奇木望着房中虚空的一点,继续开口:“之后我便一直待在边关,在战场上杀敌奋战。过了段时间,你娘却开始给我写信。信中提到后母人很好,对她也很好,每日将家里收拾管理的井井有条。每日早起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擦一遍娘亲的牌位,替她上第一炷香。还有姐姐她已经被选中秀女,不日就要进宫,说不定就会成为皇帝的妃子,嫁做人妻。可我一封信都没有回,我当时也不知为何,就是憋着一口气,不去联系家里的一切。”
“直到姐姐当上贵妃,产下孩子。那时候胡人已经被打跑,不敢再进犯中原。我们兵将们在边关誓死愤杀了这么多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可以轮番回家探亲了。那时候据我离家已经过去好多年,我已经从一个少年,变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青年。我努力申请到了第一批回家的兵士队伍中。我想要快些与爹认错,想看看后母是不是像姐姐说的那样贤良淑德,将家里照顾的很好。还想着若是能进宫看看刚出生不久的外甥女……”
乌奇木说道这里,之前提到打了胜仗的喜悦全都退去,就像是行将就木的人,看尽了人世沧桑,回归于平淡。
李成明此刻已经听的入了神,心中却升起不好的预感,开口追问道:“然后呢?”
“……我马不停蹄的回了家,可是迎接我的不是什么久别重逢的喜宴,而是被封条封住,早已没有人烟,一片破败的家……”
“?”李成明与知画对视一眼,满眼愕然。
乌奇木闭上眼睛,幽幽道:“你外公被奸臣陷害,家里的人除了姐姐都被远方宁古塔!我一直在军中,不知道皇上是忘了我,还是有人替我拦下了旨意,我竟逃过一劫。”
“……”知画猛地眼眶一热,自己的娘亲,刚好病逝,才逃过了家族那场动乱吗?
“怎么会?那淑贵……母后他难道没有像……父皇求情吗?”李成明不敢置信。
“求情?”乌奇木冷哼一声:“姐姐,从头到尾连知都不知道,先皇软弱无能,抵不过满朝文武施压,迫于压力将父亲送去了宁古塔,后又怕事情败露,惹姐姐伤心。下令封了全皇宫的嘴,谁提了此事,就要诛谁九族。而父亲与后母在服刑的路上,不忍官兵重刑苛待,还没到宁古塔就撒手人寰。可怜姐姐一直被蒙在鼓里,连自己亲人死在千里之外都还不知。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最后姐姐终于察觉了事情不对。剧烈冲击下,怒火攻心,竟是一病不起,也随父亲后母去了。”
“……”
李成明与知画没想到当年还有这么多暗潮汹涌。
“那你呢?你当时